杨定冷冷一笑,道:“我认得你,李傕派你来,想必他的大军已经很近了。”
胡封道:“将军明见,李将军以前确实与将军多有不和,但那都是凉州人之间自己的矛盾,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李将军派我来见将军,就是想和李将军和好,共同对抗关东诸将。”
杨定拆开书信的封印,开始阅读,面色阴晴不定。
胡封道:“将军和杨奉、董承等人一同护送天子还都,确实对社稷有大功。可是将军想过没有,天子一旦还都雒阳,得到了关东诸将的拥护,那个时候,朝廷的大权一定会再度被关东人所掌握。将军虽然护卫陛下,立下大功,但终究是凉州人,在他们看来,并非同道。那些关东人嫉贤妒能,他们连关中人都排挤,恨不得独掌大权,难道会容许将军一个凉州人和他们分掌朝权吗?将军如果帮助李郭二位将军抢回圣驾,那么二位将军愿意和将军共同掌握朝廷的权柄,富贵与共,绝不食言!”
杨定道:“我与李将军素来不和,他连右将军都容不下,难道能容得下我?”当初李傕杀樊稠,可是给杨定留下了很大的心里阴影,让他无法信任李傕。
胡封笑道:“将军想差了。如今的形势,是关东人势强,关西人势弱,更不用说我们陇西人。我们凉州诸将只有抱成一团,才能保全身家性命。当初李将军对付樊稠,是因为他暗中和马腾、韩遂等人勾结,将军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李将军为何要图谋将军呢?将军完全不必为此忧虑。”
杨定有些意动,问道:“既然如此,李将军想要我如何帮他?”
胡封笑了笑,道:“自然无须将军做太多,只要李、郭二位将军经过的时候,将军和将军的部下装作没有看到就可以了。”
杨定哈哈一笑,道:“李将军果然远见卓识,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本将答应了。”
胡封大喜,躬身一拜,告辞离去。
杨定敛起笑容,对侄子杨肃道:“你即刻去报知陛下,就说李、郭二贼大军已经追到,今夜万万不可宿营,当连夜赶路,臣当设计拖住贼军。”
杨肃疑惑道:“将军不是已经答应来人,不报知陛下了吗?”
杨定斥道:“蠢货!李傕心如虎狼,睚眦必报,我曾想杀他,他岂肯容我?此地离雒阳不远,朱公伟屯兵在雒阳,必然已经来救,纵然不是李、郭二人对手,想要保住天子回雒阳,却是轻而易举。一旦回了雒阳,阻关而守,李郭就是再多几万兵,也攻不进去。我若按李、郭二贼的要求去做,一旦天子回到雒阳,岂能不知是我知情不报?那个时候,我才是真的身无立锥之地。闲话休提,把这封信一并交给陛下,快去快回。”
杨肃应声,策动战马,飞驰而去。
杨定想了想,下令道:“各部加快行进,抢占地形,准备宿营,掘堑防守。”他决定不走了,眼下他夹在刘协和李傕郭汜之间,前后无路,他当然不想背叛刘协,自然也就不想和李傕合作。如果他扎下营寨,李傕忙于争抢天子,自然不会来攻击他的营寨,就能保一时平安,剩下的,只能随机应变了。
“舅父,杨定答应了。”胡封回报李傕。
李傕笑了笑,对身边一个武将道:“伍习,你可回报郭将军,就说杨定已经同意与我们和解,不过杨定为人狡诈,郭将军要小心。”
伍习应声去了。
李傕道:“传令各军,保持现在的速度,不要和郭阿多抢先。”
胡封道:“舅父,你方才这么说,郭汜肯定会迟疑不进,又岂会和我们争先?”
李傕道:“你还是太年轻,郭阿多盗马出身,并不愚蠢,他肯定知道我这样说,是想让他心中疑虑不进。既然如此,他多半会争先攻击董承等人。让他先去好了,敌军可不是好对付的。”
胡封道:“舅父不相信杨定?”
李傕道:“这些人,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要是你继续这样傻乎乎地下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胡封讪讪无言。
李傕、郭汜、张济等凉州诸将,相互之间了如指掌,正是因此,也互不信任。如此一来,互相算计的时候真是绞尽脑汁也不见得能让对方入彀。他们都是打仗打老了的人,心思自然也活泛得很,远不是胡封这样的二愣子比得了的。
“将军,李傕让我告诉将军,杨定已经同意与我们合作。不过李傕说,杨定狡诈,我们要小心。”伍习回报郭汜。
郭汜冷笑,道:“杨定确实狡诈,不过李傕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畏惧不前,真是愚蠢。不肯行险,岂能得利?传令各部,加速前进,遇到杨定,不要交战,直接攻击董承和杨奉,你率轻骑绕到前面,抢夺天子车驾。前番李傕抢先劫了天子,这下可不能落后于他。另外,要小心李傕趁机发难。”
伍习得令。
八月初的夜空,陡然间杀气冲霄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