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梦杰醒来的时候,清晨的阳光穿过林梢,从竹窗中斜射下来,和煦温柔。他慢慢地扫视四周,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竹屋之中,隐隐有药香传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泛起莫名的伤感,以前从未有过的伤感。从前即便执行任务时也有多次受伤,甚至危及性命,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躺在这样的床上,他突然厌倦了,厌倦了无意义又无法摆脱的命运,要是可以一直这样躺着就好了,他心想。
父亲的话又在他的耳旁回响起来,那冰冷而严酷的声音,每一个字仿佛都有千钧的力量,把他的前进的每一条路都封死。“你以后终究是赵家家主的人,不能做什么都由着性子。”彼时是他第一次带着妹妹离家出走,后来被父亲找回来后便罚他在庭前跪了一天,那时他不过十二岁而已。
然而转念想到生死未卜的二叔,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么可耻。
他用右臂支撑自己靠在墙上,外边的药炉上药汤已沸,他单凭味道便能辨认那是治疗外伤的夏枯草、大蓟、小蓟等。父亲说高手行走江湖,最难防小人暗算,所以自小便找人教他辨认各种药材和毒药,以及各种下毒的手法、出暗器的手法。而秦华霜等人,显然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如果不是陈晓雨的及时出手,恐怕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他对自己如何到这里的浑然不知,他只记得有个大汉企图偷袭陈晓雨,自己刚想提醒,便眼前一黑,毫无知觉了。身上的刀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伤口处传来痒痒的感觉,想必结痂快脱落了,只是没有什么力气。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色短衫和长裤的老者背着竹篓走到了门前,随手将竹篓扔在了门口。那老者进门后,操着浓重的川音,说道:“年轻人就是好的快哦,哪像我们这些老头子。”
赵梦杰没法起身下床,在床上作揖答谢:“承蒙搭救,感激不尽。”
那老人说道:“就你的可不是我,是姓陈那个小伙。要是你晚来一步,怕是身上的血都该流干了。不是我老人家多嘴,你们这些后生,动不动就跟人家动刀子,忍一时风平浪静嘛。”
赵梦杰不想与之争辩,便说:“前辈教训得极是,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人道:“聂乘风。”
赵梦杰:“晚辈赵梦杰,见过前辈。”赵梦杰仔细回想,却想不起江湖中有这样一位前辈,他想可能是已经退隐山林的某位名家吧。其实他想多了,聂乘风只是个普通的医者,之所以会选择在此处安家,一是为了采药方便,二是老人比较喜静。
赵梦杰想到二叔的失踪和自己的遭遇,不禁骇然,看来对方的目的,及可能是图谋整个赵家,这是多大的野心!想到此处,赵梦杰问道:“前辈此处可有笔墨吗?”
聂乘风:“自然。”说罢便准备了笔墨过来。
赵梦杰在聂乘风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忍痛写道:“二叔失踪,生死未卜。孩儿此番入蜀,亦是险遭奸人暗算。孩儿思前想后,似是暗中有人在图谋赵家,望父亲小心。”虽忍受剧痛,可赵梦杰的字却是极其端庄工整,使人不得不佩服。写完后赵梦杰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枚印章在信上按下,是以别人即便模仿了他的笔迹,没有这印章,亦是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