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呼呼夜风吹拂着垂柳,梭梭做声。
佐伊鲁斯正在屋中收拾行李,屋中价值较高的铜质生活器皿堆积在墙角,而他正小心翼翼将一对银质小碗打包。
脚步声传来,那摩站在门口看一眼墙角的铜器皿,又看到正打包起来的银碗:“我又与辛西娅讨论了你的事情,她反对将你革除家族。可你现在做的事情会惹怒匈奴人,所以她认为你暂时离开家族的怀抱也是可以的。等你以后回来,你还是家族一员,你成婚时,我会将你父亲的财物、奴隶分割交还给你。”
“不是我与辛西娅恶毒,这是为了避免事情暴露,惹来匈奴人的惩罚。所以,我只能给你五头骆驼,你走后我会对外宣布,说你被汉使欺骗,盗窃了家里的骆驼。”
“你父亲的盔甲也不会给你,等你回来后,我会将盔甲连同财产一起交割给你。他是你的父亲,也是我自幼相伴的弟弟。他是穿着我的盔甲火葬的,我希望能穿你父亲的盔甲去冥界。”
“我与赵宽也达成了一笔交易,这个顽固的汉人学者、贵族后裔答应收你做他的继承人,并承诺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你。作为回报,除给你的五匹骆驼外,我还会提供十个人使用的皮囊水袋、弓箭、干粮、食盐,以及一顶皮革帐篷。再多会引发匈奴人的怀疑,你应该知道这些本该是我去单于王庭时的物资。”
佐伊鲁斯点着头:“谢谢伯父、伯母的支持和理解。”
单于王庭每年的一月、六月、九月会召集各部王、裨小王贵人进行大会,西域仆僮都尉府归单于王庭直属,六月的这次大会,就会定下今年的赋税、兵役征调,会在九月大会之前得到落实。
那摩的目光静静观察佐以鲁斯两个呼吸,才眨眼说:“我以为能在你的脸上看到对未来的犹豫和对危险的畏惧,我看到的只有平静、自信。放任你卷入危险漩涡中,或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我应该保护你健康成长,就像保护幼小的雄鹰一样。”
闻言,佐伊鲁斯露笑:“雄鹰不需要保护,需要保护的是孔雀、黄鹂。”
那摩轻轻点头,说:“这两天不要在辛西娅面前谈论离开的事情,走的时候不要通知我,也不要让辛西娅知道。普拉托远在单于王庭学习匈奴风俗,我也要去王庭,直到明年的二月才能回来。你再一走,辛西娅会非常孤单、伤心。”
“明天一早赵宽会来家中,我希望你能穿戴得体,不使赵宽轻视。赵氏家族是一个古老而高贵的家族,具有神的血脉,是秦帝国皇族的旁支,希望你能自始至终尊重这个姓氏。”
“好,今晚我好好休息,会充满精神迎接赵先生。”
次日早饭后,赵宽登门,出乎佐伊鲁斯的预料,做好准备的他并没有受到那摩的邀请。
他在花园中来回踱步,心绪焦虑,难道又有了其他意外变故?
古西提站立在一旁,不解开口:“主人在忧虑什么?”
佐伊鲁斯目光望来,古西提语气自信:“没有汉人,我也能护送主人返回大夏。”
“是啊,没有汉使同行,我们也要去大夏,见识一下希腊建筑。”
佐伊鲁斯说着轻轻握拳,五指缓缓展开:“汉使是我们进入汉国发展的臂助,有他们在,我们能减少很多麻烦。”
“主人为什么执意要去汉国发展?不管汉国是否像汉人们说的那样强大繁盛,可主人自幼生活在匈奴人的统治下,主人的才能更容易在匈奴人这里得到机会施展。”
“主人自幼就梦想着依靠匈奴影响力驱逐月氏人,现在又想着去汉国发展,不知道主人以后会不会生出其他更为离奇的想法?”
见佐伊鲁斯脸色阴沉,古西提改口又说:“我不是质疑主人,只是认为汉国不适合主人发展。汉人使者队伍原来有一百人,其中有三十多人是学者、贵族后裔。汉国的学者太多,贵族后裔也太多,不利于主人发展。”
“那我执意去汉国,你还会追随我么?”
古西提点着头:“主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是勇士生命意义所在。”
佐伊鲁斯回头看一眼会客的小楼,压低语气说:“匈奴历史上几次衰败险些灭亡,都是因为华夏的攻击。现在汉帝国派使者来西方,不是他们没有信心打败匈奴,而是想更轻松、更快的击败匈奴。对于以后是不是去汉国发展,这是现在谁也说不准的事情。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这些汉国使者非常宝贵,帮助他们就能获得汉帝国的友谊和酬谢。”
“这可比黄金、玉石要宝贵,难得。你可以想像一下,如果谁能获得匈奴帝国的友谊和感谢,那他最终能得到什么?”
佐伊鲁斯伸出食指晃了晃:“别的不好说,一个五千左右的部落,乃至是一个人口过万的城邦,这些都是匈奴人能随手送出的。匈奴的友谊难以获得,而汉帝国的友谊就在面前,虽伴随危险,你说我该争取还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