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温暖木屋中赵安国斜躺在木床上，握着一枚铜簇箭细细打量。

古西提给火塘添柴后，探头观望屋外，屋外冰凉的大风吹刮三堆篝火，汉使团、奴隶们分组依偎在一起取暖。

“主人，屋外并无异动。”

他低声报一声，披着羊皮往火塘旁的草堆上一趟，怀里抱着刀闭目小憩。

“这样的一根粗制铜簇羽箭就能换一条羊腿，七根能换一头羊。昭武城中，精制的破甲铁簇羽箭，两根就能换一头羊，一枚大夏金币只能买五根破甲箭。”

“兵器贸易的利润，高的可怕呀。”

“挖金矿的，可能还不如卖武器的。匈奴人需要优良的铁制兵器，汉军也需要。”

赵安国轻声呢喃着，将铜簇羽箭装入箭壶中：“可给匈奴人制造、贩卖大量优质兵器，这多少是个心结。”

木屋外，张骞背依篱笆仰头看着漫天星辰，缩在羊皮中只露出面容，神情静谧陷入沉思。

赵宽领着两名汉使成员不时往来走动，不论睡着的，还是心中有事睡不着的汉使成员、奴隶都保持着安静。睡着的人没有呼噜声，没有磨牙声，也没有说梦话的；心怀他事睡不着的人，更是不敢与人闲聊或发出异响。

保持营地过夜时的安静，几乎是不需要再三重复申明的事情。

后半夜，大约四更时，古西提一骨碌翻身而起，先往火塘中添柴。

火光重新燃起跳跃，他见赵安国睡得深沉，遂轻轻推开门扉，巡夜的张任迎上来，用匈奴语询问：“主人有什么需求？”

“主人睡的安宁，并不需要你们效力。”

古西提环视周边，四更初时的夜色格外浓黑，他见自己的三名奴隶五人长都没睡，就对张任说：“今早麦粥要浓稠，主人出行已有四天，该吃些粗糙的麦粥。这样磨炼意志，我认为对主人的成长十分有利。”

他目光先后落在自己看好的莎车国塞种五人长莫扎，随后是车师人巴库，两个人只是对他的目光回应了一个下属应有的点头礼，除了表达出自己的服从态度外，再无什么意义。

古西提目光又落到最后一名五人长塔里克脸上，塔里克也只是回应出了谦卑的媚笑，与莫扎、巴库稍有不同，但还是做出了令古西提不快、恼怒的沉默举动。

这三名他选拔出来的五人长，竟然对目前的危险形势毫无反应。

古西提也只是一一微微颔首回了一个认可对方的点头，又扫视一圈黑漆漆的野外，转身钻入木屋中。

他进屋后，莫扎、巴库扭头看向塔里克，塔里克脸上媚笑尚存，用这种扭曲的笑容看着莫扎、巴库，神情之中有一股得意之情。

莫扎、巴库收回目光又互相看一眼，神色复杂。

见两人如此反应，塔里克脸上笑意浓厚三分，往后仰躺时姿势都张扬了一些。

木屋中，古西提见赵安国正盘坐在火塘旁，稍稍欠身：“主人，外面正常。”

“嗯，等遇到部落后，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换一些机敏的猎犬。有猎犬，不仅利于沿途狩猎，宿夜时猎犬比人可靠。”

“主人说的是，我们最少需要七只猎犬。”

古西提跪坐在赵安国对面，隔着火塘，古西提拿起捣火棍拨柴：“主人，昨晚我选的三名五人长后半夜都没有陷入睡眠，这说明他们心中不安，证明此前主人与张骞等人的判断是正确的。然而，这三个五人长辜负了我对他们的期望，没有一个人作出警示，没有一个人犹豫过。”

“可能他们此前遭遇过这样的阴谋，或者他们本身就是奴隶商人的眼睛。或许他们太过愚蠢，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源，只是今晚巧合没有入睡。”

“不管他们是否察觉到了现在的危机，就这种沉默的反应来说是不符合主人要求的。”

闻言，赵安国目光落在火焰上，面容平静：“你是我的奴隶首领，这是你的事情，不需要向我详细陈述问题，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天色渐亮，汉使团成员、奴隶们吃着麦粥，一切如同昨日清晨那样。

赵安国嚼着煮软的麦粒，带着麸皮的小麦口感说不上好，座下骏马在前开路，草丛中晶莹的露珠一片片震落。再后面则是五头骆驼，马和骆驼走过的草地湿漉漉，已没了冰冷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