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一点都不怕，昨天晚上她学习的可认真了，虽然对于自己水平还没有明确认识，但苏晚晚已经不是那个目不识丁的苏晚晚了。

苏半夏也跟在后面，手里拿着课本，与苏晚晚不同，苏半夏是有基础知识的。

公社小学离得不远，也是赶巧了，平日里入学的其实不多，即使在平常，也并非每家每户读让自己孩子来上学的。

然而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人确实有点多。

这两年上面开展扫盲行动，也确实让有些人意识到上学跟不上学不一样，再一看人家上学的一个月工资都好几十，这就更眼馋了。

于是今天来报名的人比往年还是多很多，即使这样，在这群人里，女孩子还是少数，只有那么零零星星几个人而已。

而皮肤雪白长得异常可爱的苏晚晚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苏晚晚是不怕别人的目光的，她仿佛天生就会给自己找事情做，她不想放在心上的东西便会自觉排除在外。

公社小学显得有点破旧，苏晚晚往四周望着，她突然发现一排矮矮的教室后面，一个人正挑着什么东西路过。

尽管只是一个身影，苏晚晚却知道这就是那个人，那个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人，她抿了抿唇，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沈凤辞去的正是校长的屋子，校长不是本地人，他叫程开济，年约五十岁，平日里就在学校住，自己一个人，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劝家长们让自己孩子上学。

他显然是认识沈凤辞的，见人来了笑呵呵道：“放那吧放那吧，累不累，要不喝点水。”

沈凤辞沉默地把东西放下，摇摇头。

程开济也不管这嘴硬的孩子，几十斤的东西，这么远，哪能不累。他本来还想自己怎么弄回来，结果这孩子就不声不响给弄了回来。

他摇了摇头，亲自拿着搪瓷碗倒了一杯凉白开，又加了点白糖。

然后不容少年拒绝地给递了过去。

沈凤辞一顿，冷戾的眉眼闪过什么，微微垂眸，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谢谢。”

程开济乐的眉开眼笑：“不碍事不碍事，这还有。”

沈凤辞沉默喝完一杯凉白开，他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然而举止透着股从容，程开济是知道他家里面的事，也知道他平日为何如此沉默，不与人打交道。

然而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叫人心疼。

沈凤辞家里是土地主，以前村里的地都是他们沈家的，然而如今这个时候这样的身世可难过多了。

沈家如今家里就一个妈，和一个小妹妹，妈妈据说因为那场风波疯了，妹妹是个瘸子，一家子全凭沈凤辞一人做工，三年大旱也不知道怎么熬过的。

想到这里，他不仅对眼前这孩子更是怜爱几分。

沈凤辞放下搪瓷碗，道：“我先走了。”

说完便打算出门去。

程开济忙道：“等等……”他从内室里拿出一样东西。

然后把它放在沈凤辞怀里。

沈凤辞垂眸，那是几本书，是小学的书。

程开济笑道：“我这有几本不用的旧书，你回去随意看看，要是有不会的还来问我，知道吗？”

沈凤辞微微抿唇，书很新，他垂眸，这不是什么不用的旧书，他并没有多言，只是轻声道：“嗯。”

程开济很高兴，拍了拍头道：“我差点忘了，今天好几个孩子要报道，不会的记得来找我啊。”

他又不放心叮嘱道。

沈凤辞点点头，把书放进背篓里，对他鞠了一躬。

“哎，你这孩子……”

程开济目送他离去，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沈凤辞家里没有钱读书，对他来说活下去已经耗尽了他所有能力，他当然不会强要他不干农活来读书，但他也不忍心，只好以这种借口把书送给他。

他摇了摇头。

这边，由于今天报名的学生比较多，老师也有些忙不过来，虽说是公社小学，但是总共才四个老师，一个老师往往身兼数职。

程开济见今天这么多学生，心里很高兴。

他看了看道：“这样吧，咱们举行一个小考试，算是入学考试咋样？”

几个老师有些惊讶，不过也没什么反驳的，考试一下知道孩子们的基础也可以。

今天带孩子来的家长们没想到一入学就先考试，这可就心里一惊，这虽然没有什么考得差就入不了学的说法，然而家长们都是有攀比心的，例如我家孩子怎么可能比隔壁家的差。

面上笑融融的，然而马上就拉过自己孩子叮嘱道：“孩子啊，好好考啊，妈也不求你考多好，就比你二叔家的小喜考得好就行。”

“……哦。”

也有那知道自家孩子几斤几两的家长，对他们来说就是不能考倒数第一给自家丢人。

对着孩子耳提面命后往周围一看，哟，那不是苏家的傻闺女嘛，虽然他们也听说这孩子好像正常了。

但毕竟傻了五年，啥都不会，这一考试，肯定是垫底呀。

这下他们放心了，好歹自家孩子不是垫底呀。

苏半夏苏晚晚三人跟着一块进了教室，好在他们以为今天入学，都带上了纸和笔。

卷子是老师们手写的，正好之前有学生入学，都是很基础的知识。

苏晚晚看着雪白的卷子，觉得有些陌生，心里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好像新奇，好像激动。

她眨眨眼，开始写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