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上去了就还能在拖一拖时间,我见那电梯在我们家停下就知道小孩摁的楼层,还挺机敏。
“看这样,一时半会下不来。”保安叔叔拉开了楼道的门转头和我说,“走吧,爬楼梯吧,就2楼还要坐电梯吗?爬上去了电梯还没下来呢。”
我想想扔件衣服能要多久,就乐呵乐呵跟他上去,看他丁零当啷掏出钥匙开门。“诶师傅,没装修的房子钥匙不是都是同一把吗?你怎么这么一大串?”
保安叔叔一边转动门锁一边和我解释,“这不还有仓库,停车库,楼顶的钥匙吗。”
我半真心半恭维的拖时间,“哦,那您还挺辛苦的,保管这么多钥匙,一丢可就全丢了。”
“连个钥匙都看不好我也就该退休了。”
大叔的话还挺狂。
进去后我看件阳台裸着的水泥上躺着件白衣服总算是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见又一件幽幽地飘零下来。
……
“你男朋友不是上去收衣服了吗?”
“可能,还没到家?”
“现在的小年轻怎么回事,病恹恹的。”他走进去把衣服捡起来抖抖干净,“你们晒得短袖?”
“……”我长叹了口气,“这不是怕发霉了吗。”
他探出去往上看,上面光秃秃的楼层,“下雪天就你们往外晒衣服,你就晒了两件?其他不发霉?”
“……叔!你怎么好奇心那么重?”
好不容易把保安千恩万谢送走,我拿着两件衣服跑上去气势汹汹拧小朋友薄薄的耳朵,“你什么毛病?啊?”
他偏着脑袋微微弯了点腰来让我拧,“怎么了?不是挺准的吗?”
“你怎么扔的是我的衣服??”
“我就带了几套衣服,其他都没干。”
“那你大冬天的扔什么短袖?”
“扔羽绒服脏了不是更不好洗?”
“那你为什么扔两件?”
“那件扔的有点偏,而且两件看起来更有说服力嘛。”
理由听起来都有那么点合理的样子,我深深吸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
他低声笑,嗓音好听极了,“为了上房顶,下雪天往楼下扔了两件短袖借梯子。”
我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包含了些轻视,“这算什么,我还没和你说我在莫斯科亲了个姑娘。”
沈亦云看我的眼神带了点意味深长,“说实话,你以后做什么我都不奇怪。”
沉默了片刻,我下了决心,“不管我今天一定要上屋顶。”
“楼下有五金店。”我伸手牵他往外走,“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伸缩梯。”
“你不早说……?”
“是你先冲进保安室的!!”我翻他白眼,“而且,你前前后后在这住了快三个月了你还不知道。”
所幸我们买到了一个不锈钢折叠梯,我指了指保安亭的半人高的塑料墙,“横着抗,别被刚刚那个叔叔看见了。”
为了表现的坦荡,我还隔着玻璃和大叔挥了挥手。
还挺刺激的,一层层踩上去呼吸都轻了,“诶,你扶着点儿,我怕。”
“你还有什么会怕的吗?”他依言扶稳了梯子,声音自下而上传来,一小团一小团的白气儿聚在他唇边又消散。
我最后如愿以偿的上了车顶棚。
我额上出了一层薄汗,看他身轻如燕一步步爬上来,“你为什么不怕?”
“速度越快越没什么好怕的。”
他站在我面前,双手插在口袋里懒洋洋的看我,脸上冻得有些红,勾了嘴角踩了一排脚印,“诶,这儿雪真挺厚。”
又白又厚,像云一样软绵。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是积攒了一个冬天的快乐。
我象征性的刨了刨雪,“诶,你会堆雪人吗?”
他帮我扶雪打底,“嗯,两个雪球加起来不就是了。”
我团了一会就坐着不动了,手掌心冷的发疼,往后挪了挪一屁股坐进雪里隔得远些看他一点点拍圆,忽然间想起第一次见他一个人不亦乐乎踢路边雪的样子。
——那么孤单,那么热烈。
这是和莫斯科完全不同的雪,没那么纯粹,也不够干净。我抬头问沈亦云,“小孩,你知道January为什么被定义为一月份吗?”
他笑,“传说有一位叫Januarius的守护神,生有前后两副脸,一副回顾过去,一副眺望未来。所以用他的名字作为除旧迎新的第一个月月名。”
我看他淡漠的眉眼看怔住,若是这样的眉眼染上情绪,双眼赤红,或愤怒或情动,都足够杀我。
他见我不说话,“怎么问这个?”
我回过神来,“啊,一年的开始。”
这是我认识沈亦云的第三年。
也就是,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