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我突然没由来发烧,整个人昏昏沉沉一直在做梦,大概是吓到了小孩儿,他慌慌张张把我往医院送。
他时常来探我的额头上的温度,坐在旁边絮絮叨叨,我都不知道他这么多话。
“你好点了吗?”
“怎么这么烫啊?”
“你怎么突然发烧了呀?”
“大过年的…你冷不冷?”
“……”
我晕乎乎的,等到他挂号领我去打针才有了短暂的清醒。这时候痛不痛的已经没多大感觉了,我看见针尖扎进肉里,随后世界就从那一个点开始圈状扭曲。
——
南星,半夏属植物。
长势清秀漂亮,抗干旱能力强,长在沙性土壤中的药用植物,这个品种极喜昼夜温差大的环境。
老许是学建筑的,但他一直想学医,他给出生的第一个儿子取名南星,许南星。
半夏属植物不可直接食用,食用致死。但它加工后可入药,老许希望他有能力自保,在这个前提下还能有作用于社会。
我没骗楚幼,许七味名真的出自五味子。
五味子有南北之分,喜微酸性腐殖土,不耐旱。《新修本草》中记载:皮肉甘酸,核中辛苦,都有咸味,故称“五味”。
老许希望他南方的姑娘如北方五味般明艳。
我妈觉得五味不像女孩儿名,于是改成了七味。
谁不羡慕他膝下一双白净聪明的儿女,许南星长得好看,和我妈很像,眉眼都干净,就独独眼角开拓出一小片阴影重些颜色,像带了情根深种的前世记忆来。
我小时候嘴甜,逢人就笑,剪了个西瓜头,谁来都在我头上摸两把。
小时候大概是吃可爱多长大的,皮肤掐着能出水,我是许南星的跟屁虫,他是我眼里光芒万丈的哥哥,不过他大我4岁,早早的跳出了疯闹的乐趣,他不总和我玩。
有次去爷爷家,他为了看书躲进了角楼里,门关上了我怎么也没找到他,站在大厅里哭的撕心裂肺,我还记得当时的心里,带着尖锐的怨气,边哭边喊,“再也不想和他玩了。”
大概是这句把他的魂从书里勾了出来,他把关着的门打开,冲着我喊,声音又脆又洪亮,“妹妹!”
我被这个来自上方的声音震惊,一时间也忘了接着哭,抽抽搭搭的看着头顶这个小小的脑袋,他说,“妹妹,我在这儿,上来,哥哥给你讲故事。”
小孩儿好哄。我一眨眼就忘了刚刚自己情真意切的恨意,那句再也不和你玩早就烟消云散,吸吸鼻子又不嫌累地爬上去,钻进那个三角形的小门里——我怎么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小世界。
我妈看的笑起来。
角楼里是一个屋顶的形状,光透着木板的缝隙照进来,白天也不会刺眼也不会太暗,这里挂着很多串风干的腊肉和香肠。
我喜欢那个小小的空间,我在封闭的空间里听哥哥讲故事。
那是我7岁以前的童话,后来我再也没上过那个阁楼。
……
“许七味?”
周围的景象突然如潮水般退去,重新组合上色,我看见那个刺入皮肤的针头被贴上医用胶布,“嗯?”
沈亦云指尖在我眼角轻轻蹭过,“这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