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海先生严肃少话,他就像是一位威严的长者,让人不敢生出任何造次的心理。
对待苏尔,也仅仅是因为对方胸牌上标注的成就点多看了一眼,目光接洽后便重新移开,继续杵在角落当中。
万亿:“天色还早,各自行动吧。”
无人反驳,玩家间三三两两结伴出发,似乎都是认识的,苏尔挑眉问:“莫不是都用了组队道具?”
纪珩:“沉江北和万亿多半用了,其余几个是碰巧。”
有些组织注重人数,质量参差不齐,好处是容易在副本中遇到团队成员,利益纠葛不大的情况下相互照应。
外面可以看见不少镇子上的居民,穿着打扮多数是偏素净的现代装。人与人之间少有交流,但遇到长者都会立刻停下脚步,侧身让开道路。小孩子被父母牵着,哪怕看到路边花花绿绿的糖果,只投去渴望的目光,丝毫不敢提要求。
人人有礼节,营造出的画面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苏尔有样学样,看到长辈不但让开路还会低头摆出谦恭的姿态,果然收到了过路人褒奖的目光。到了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才重新开口:“主持人和卫长有过交流,想必在这里也有一个合理的身份。”
纪珩点头:“很正常,上个副本里,主持人扮演的是赵三两他爷爷。”
“……”
卫长的身份被视作一种荣耀,想要参选者不知凡几,几乎每走一段距离便能碰见通过演讲拉票的。苏尔因为好奇驻足听了一段:
“我从幼时便家教严格,记得八岁时不愿意念书,父亲为了让我长记性打折了我半边胳膊……”
扭曲的教育理念居然获得了围观群众热烈的掌声。
苏尔听得蹙眉:“矫枉过正,便是病态了。”
纪珩经历过的副本多,早已见怪不怪,一路打听下来,目前有三个人最可能继任卫长,有趣的是,正好是三兄弟,分别叫李有遵,李有规,李有矩。
收集完信息回到破旧的院子,太阳正好落山。
苏尔和纪珩最先回来,望着夕阳忽然道:“不知道和我一起进游戏的几个人现在如何?”
纪珩:“你很幸运,新手场队员素质都算不错。但不代表游戏里的玩家都是如此。”
苏尔点头:“我知道。”
自古防人之心不可无。
纪珩:“游戏禁止玩家直接互相残杀,但借刀杀人的方法数不胜数。”
正说着,众人陆陆续续回来。温不语的心思细腻,带回了好几份小吃,以供充饥。
戈旭岩大大咧咧啃着鸡腿,吃到一半状似不经意道:“对了,我看到有个没见过的人在巷子里和你搭话。”
众人不由都朝着温不语的方向望去,玩家间打过照面,按照戈旭岩的说法,和温不语说话的很有可能是镇子上的原住民。
专门挑巷子多半是说隐秘的事情,想必其中有信息可以挖掘。
温不语笑了笑,不说话。
戈旭岩:“都到了一个游戏,用不着端着吧?”
温不语坐在一旁,总之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戈旭岩骂了句脏话,扔下啃到一半的鸡腿,起身回房间休息。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剩下的人因为紧张的气氛也不怎么说话,温不语特意收拾完桌子上的垃圾才和一名叫白燕的女玩家离开。
苏尔:“他们关系似乎不大好。”
“两人同属一个叫东风误的组织,”万亿望着温不语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说:“东风误原先的队长是温不语的丈夫,折在了一个副本中,温不语便接管了组织。戈旭岩认为女人成不了事,一直想顶替温不语。”
苏尔挑眉:“性别歧视?”
万亿轻笑:“想上位的理由罢了。东风误只是个很小的组织,没多大凝聚力。”
沉江北这时开口:“温不语有些手段,戈旭岩武力勉强可以,他们相争恐怕会影响到任务。”
万亿一眯眼:“火只要不烧到我们身上就好。”
沉江北无意继续进行这个话题:“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尔是第一个起身的,往外走得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睡哪?”
苏尔一脸莫名望向纪珩,掏出记录每个人信息的小纸片:“上面写了,我住北边那屋。”
纪珩:“不是我问的。”
“……”
方才那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苏尔回过味来,看向书海先生。
“你睡哪?”对方一板一眼问。
作为主持人,他肯定知道每个人的房间,所以这句话就是另有深意,苏尔迟疑一瞬,问纪珩:“他这是在对我发出邀请?”
纪珩平静反问:“所以你要不要答应?”
苏尔沉默后摇头:“抱歉,我暂时没有那种想法。”
主持人不再开口,静静地站在阴影当中,就像一尊不带任何情绪的木雕。
两人并肩走出去,纪珩忽然道:“感觉到了么?”
苏尔点头,主持人对他有杀意,如果适才应下来,就算有电击器今晚也未必能活下来:“只是不知道缘由。”
纪珩:“权威。”
苏尔稍稍明白了一些,自己让月季绅士吃瘪的行为,明显是一种挑衅。半晌,苦中作乐道:“暗中设套就好,那么明晃晃的邀请,我又不是傻子。”
“总有人自命不凡,会不带脑子地应下。”纪珩停下脚步:“我到了。”
他住的这间屋子门就像是个摆设,甚至合不严实,纪珩却无所谓,交代了两句便走进去。苏尔自己的那间也好不到哪里去,屋顶上的瓦砾都少了一块,好在今晚看着不像有雨,否则还要想办法上去修补。
像是一种无声的默契,没有一个玩家提出要合住,中高难度副本能制造幻觉的脏东西不少,附身自相残杀的案例更是数不胜数。
夜晚在无声无息中降临,今晚月亮躲在云层后面,周围安静的可怕。
这个时候哪怕能有个蝉鸣蛙叫都是好的,极致的安静下,仿佛随时都会响起某种令人惊悚的脚步声。
苏尔躺在床上,正在考虑要不要入睡。他的睡眠质量很好,万一有个响动听不见,会非常麻烦。然而还要待好几天的时间,不睡似乎又不现实。
他还在做决定时,有人已经先一步准备入睡。
西面的房子,戈旭岩躺在床上,调整好状态准备入眠。第一个晚上是危险最小的,必须要抓紧时间积蓄精力。
“温不语那个贱人。”翻了个身,嘀咕了一句。
戈旭岩心中清楚,他和温不语都不算好人,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问题在于温不语表面功夫做得太好了,笑着就能把人算计了。
忍不住又骂了两句难听的话,睡意侵袭,渐渐合上眼皮。下午的鸡腿有点咸,屋子里的水又带着股味儿,戈旭岩入睡前一直觉得口渴,直至睡着了都是下意识张着嘴呼吸。
不知过去多久,一股冷意侵袭而来,无数次生死间培养出的危机意识让他第一时间睁开眼。
一直躲在云层后的月亮偏偏这时候现身,惨淡的月光将面前的一切照得真切:和他面对面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对方的嘴唇没一处好的地方,她又是在笑,才结痂不久的嫩肉瞬间被扯烂重新淌血。
戈旭岩深吸一口气,这姑娘显然不是人。
他的实力远不能够和鬼对抗,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跑出去,想法很好,可惜冷意刺骨,让他疼得咬牙,是真正的寸步难行。
就差一点,只要过了这个副本武力值就能攒到150,到时候自己便能有勉强和鬼对抗的资本,成为新的队长。不甘心和怨念一瞬间爆发,然而才跑出两步又被拖了回来,最后关头戈旭岩近乎绝望地大叫一声:“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