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一袭黑衣,胸前戴着一朵白色的小花,赶来参加晓慧父亲的葬礼。在相继送走父母和外婆之后,我没有再去过殡仪馆,时隔这么多年,这个地方仍然是我最最讨厌和恐惧的地方。
其实对于死者本身来说,死亡未必一定是负面的事情,毕竟死后到底是什么状态还未可知,可是对于真正爱他的人来说,却绝对是灾难性的打击。
能活到年老然后自然死亡,当然是一种最圆满的离世方式,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幸运。我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如何离开这个世界,如果不能平安老去地结束生命,我还是宁可长年重病缠身,也不愿瞬间突发意外,虽然前者对于我的身体可能是种莫大的折磨,但起码那些爱自己的人可以逐渐形成心理准备,也让我们有时间好好道别。
我穿过人群看到晓慧苍白的脸和不停流泪的眼,心里只觉得难过至极,好想去抱一抱她,也好想帮她把这段时间拨快。有的时候,如果人生可以像电影画面一样一转场便写上“几年后”该多好。
晓慧请了一周的假,正赶上书店圣诞加元旦的活动,我只好马不停蹄地忙了起来。忙碌会让人无暇他顾,也没有精力去伤春悲秋,有时觉得生活就是在后面拿着皮鞭驱赶你一直向前。是啊,人活在世,无论怎样仍要继续。
直到董宇宽的父母快要结束假期返回美国,我才抽出时间又与他们见了一次。这次是去董宇宽家做客,叔叔、阿姨亲自下厨。
我提前问了董宇宽关于他父母的喜好,然后精心地为叔叔准备了一瓶红酒,为阿姨准备了一条羊绒围巾。
登门拜访的那天,天空飘着小雪,我提前到楼下等着董宇宽来接我。站在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仿佛自己的心灵也变得透亮晶莹,我伸出手迎接一颗颗从天而降的雪白,看着它们在我的手心里驻足,融化,最后渗透进肌肤,居然带给我一种宁静而满足的舒适感。
董宇宽的车很快便到了我身边,我拍拍身上的雪,上了车。
“怎么下来这么早?我本想到了之后再告诉你下楼的。”董宇宽担心我被雪淋湿。
“我特意早一会儿下来赏雪的。”我笑着回答他。
董宇宽无奈地看着我,说:“真是个小孩子,总不让人省心。”
我冲他调皮地眨眨眼,然后突然想起了正经事,于是如数家珍地把我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给董宇宽看,告诉他:“我选了好久的,不知道叔叔和阿姨会不会喜欢。”
董宇宽一边开车一边简单地扫了几眼,不知道是不是安慰我:“真不错,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不管怎样,我是信了,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董宇宽继续说:“其实只要你人去了,我爸妈就已经很开心了,你也看到他们有多随和了,我们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和繁文缛节。”
“一码归一码,这是我的心意嘛。”我边说边把礼物重新装好。
董宇宽又笑笑,说:“昨天我妈还问我你都爱吃什么,想要给你做呢,但是我想了一大圈,发现这个问题真的很难。我告诉我妈:‘如果你问小如不爱吃什么会比较容易回答。’因为就俩字嘛,没有。”
听他又在打趣我,我笑着捶了他一下,说:“以前你说我是饭桶,现在听起来好像升级为垃圾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