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转头将剩下的紫萝绸送到程凌燕的房中,给她赔礼道歉。倒不是怕了程凌燕,而是二太太觉得自家娇养的傅府小姐,居然和程凌燕为了一尺布头争论不休,堕了贵族小姐的脸面!
二太太骂傅婉时,还厉声道:“她姓程,你姓傅!你外祖父乃是荆州刺史,你祖父是正二品大员!你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她算什么?!纵容有老安人宠她,可她没了老安人,她算什么?!阖府上下,你看看你几个堂姐堂妹可有和她过于亲昵或是争些蝇头小利?!你竟然自甘堕落到和一个打秋风来的表亲小姐争衣衫!丢不丢人?”
傅婉也懂了二太太在气什么,打那儿以后,程凌燕要什么,傅婉也就大大方方给她。私底下撇撇嘴,面子上却还会笑脸相迎。程凌燕还以为苏老夫人给了傅婉警告,所以她才对自己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得意极了。
那事儿以后,赵嬷嬷也就懂了程凌燕的性子。她不太喜欢这个表小姐,平日里想着老夫人喜欢,也就不多说了。
如今机会来了,她护主心切,总要给程凌燕一点颜色瞧瞧,让她明白这傅府可不是没规矩的程家,就算苏老夫人再宠她,尊卑可乱不得!
赵嬷嬷撩起珠帘来,走出花厅给程凌燕见礼:“凌燕小姐怎么来了?老夫人还在休息呢!”
“休息?”程凌燕没明白赵嬷嬷怎会说这样的话,下意识支支吾吾:“可我听红酥说,老夫人起来了,还在花厅会客……”
“哦?红酥?”赵嬷嬷眯起眼睛,咬着牙,发了狠话,同一侧的秋菊唱戏:“去把那个叫红酥的丫头找来!我倒要看看十香院的什么奴仆,竟敢做起那耳报神,编排起老夫人院子里的事情!”
说完,赵嬷嬷转头,色厉内荏地对程凌燕道:“凌燕小姐先回去吧,老夫人当真还没睡醒,待会儿要是起来了,奴婢再派秋菊来给你说一声可好?”
在满院子下人面前,一个苏老夫人跟前有头有脸的老奴竟敢当众责罚她的贴身丫鬟,这无疑是踏上程凌燕的脸了!她……她一个做奴婢的,凭什么啊?!
程凌燕气得不轻,提高了音量,说:“伙房的人明明在做会客的糕点,你看,还有丫鬟端着糕点进进出出,这又怎会是没醒来呢?”
她撩起裙下摆,作势踏上台阶,急切地道:“我不管,我就要见外祖母!”
赵嬷嬷见她任性妄为,软硬不吃,此时朝一侧踏步,拦在程凌燕面前。她居高临下地睥着程凌燕,眉眼间竟带了几分平日里都瞧不出来的泠然之色。甭管花厅中的陆宝儿是不是真正的外孙女儿,至少赵嬷嬷是从苏老夫人口中得知,这程凌燕一定是假的!
一个鹊巢鸠占的东西,要不是老夫人宅心仁厚,想着孩子是无辜的,也可惜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她又怎配继续待在府里?!
赵嬷嬷冷冷一笑,道:“凌燕小姐,老夫人院子里有一规矩你要明白。老夫人说她没睡醒,那就是没睡醒,无论是谁都没资格打扰!”这话的意思就是,甭管是真的睡还是假睡,老夫人不想见客,那就不见,还轮不到她在这里嚷嚷。
就在这时,红酥已经被秋菊带来了。赵嬷嬷抬着瑟瑟发抖的红酥的脸,重重?了她一耳光,骂道:“哪来的贱骨头!竟敢听老夫人院子的墙根!念你是十香院的奴才,这才不发落了你!要让我再知道你做这事儿,别怪我连你老子娘一块儿卖到窑子里去!”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简直就是含沙射影说给程凌燕听的。
院内的下人虽说早就逃之夭夭,没了旁人看见,可程凌燕还是觉得难堪,眼泪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