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翊和夏衡从暖阁出来,一前一后走到了长廊里,陈翊侧头看了看夏衡缩在袖子里右手,又转回头看着前面问道:“这雨断断续续地下了有好几天了,你那手没事儿吧?”
夏衡答道:“回老祖宗,小毛病而已,不碍事的。”
陈翊叮嘱道:“回去拿药酒揉揉,年纪轻轻的就落下了风湿的毛病,老了有你受的。”夏衡:“诶。”
陈翊停顿了一下又开口说:“既然皇上那边都发话了,沈昱莫那儿你就放开查吧。”
夏衡:“是。奴婢打算先让徐州那边把人带回来下到北镇抚司里,然后慢慢审。”陈翊无所谓的说:“你看着办吧。我要去御茶坊,那你这就回去忙去吧。”
夏衡:“正好奴婢的伞在那儿,便陪老祖宗一同过去吧。”
陈翊回头看着夏衡面无表情的样子笑道:“那好啊,一起啊。”陈翊说完转回了头,和夏衡一起往御茶坊去了。
春雨细细密密地下着,让人觉得眼前像是遮住了一道帘,看不真切。
吏部。
吏部尚书谈景坐在吏部大厅里的桌子主位上,左手边依次坐着右副都御史蒋正、吏科给事中,右手边依次坐着苏季和薛岳。虽然还没到晚上,大厅里却点起了灯,照的厅里亮堂堂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几张访单,面前摆着纸和笔墨。几个人坐在一起商讨着京察名单的事,只有苏季眼睛盯着手里的访单,微微笑着不说话。
右副都御史蒋正盯着手里的单子有些疑惑的问:“这个光禄寺寺丞赵逸杰为什么被归在才弱里了,我看这访单上也没提到啊。”蒋正一边问一边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吏科给事中,吏科给事中眼神往薛岳那边看了一下,蒋正又看向了薛岳。
薛岳把视线从访单上移出来,看着蒋正答道:“啊,是这样。下官在光禄寺走访调查的时候查到光禄寺寺丞赵逸杰借职务之便采购时交于熟识之人暗拿回扣,且账目与实际所需不符,故而下官将其纳入才弱之列。”
吏部尚书谈景听到这话笑了笑,说:“那要照薛御史这么说的话,整个光禄寺都可以被咱们一锅端了。这人人都知道光禄寺是个肥差,在那里面的捞油水的又岂止赵逸杰一个。再者他是给宫里办事的,何必抓着不放呢。”
薛岳看向谈景有些激动的说道:“谈冢宰,光禄寺一年所需本就不需要那么多,赵逸杰虚报账目,多报了采买的数量,那就是多拿了国库的钱。有那笔多余的钱朝堂大可以兴修水利,疏通河道为百姓谋福祉,为什么要进了他的私库呢?”
谈景看向他说:“薛御史,依你刚才所说那赵逸杰应该算是贪,但京察“八法”中已经取消了“贪”和“酷”,你我如今负责的是京察,这不是你我应该插手的事。你若当真要将赵逸杰撤职大可以在京察拾遗的时候上疏,不必在这个时候。”
薛岳:“谈大人,赵逸杰在任上不能明确估计出寺中一年的所需,年初估帐与最后报到户部的账目差距如此之大,如何不能算才弱?况且赵逸杰在五品以下,是京察的对象自然可以在京察的时候处理。至于拾遗,光禄寺卿主管寺中的诸事却任由赵逸杰中饱私囊,虚报账目,他自然也脱不开干系。”
谈景听言有些生气地冲他说:“所以你是想和整个光禄寺算总账吗?你这是小题大做。”苏季看到这架势脸上仍然带着一点笑意拿着访单悄悄地往椅背上靠了一点,好让谈景直接对着薛岳。
薛岳听到这话也有些激动地说:“下官这如何是小题大做了?赵逸杰中饱私囊这是事实,有他贪的那笔钱做一些别的事情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让百姓交上来的赋税落在他自己的私库里?在朝为官的无论是何职位,即便是皇上,最要紧的也是要让百姓有粮可吃有衣可穿,就算赵逸杰的职位与百姓关系不大,做不到造福,那他也不应该损害百姓的利益。”
谈景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地说:“我跟你说了光禄寺负责的是宫里的事,那照薛御史这说法,连宫里的开销、宫殿的修建也是在损害百姓的利益喽?”
薛岳:“如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