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遥不敢。”任彬遥双手接茶,“苏卓有个性,我收服不了她,是她把我治的服服帖帖的。”
他都不能斩钉截铁的说能够抓住苏卓,又怎么敢说收服苏卓,他自己都不敢想。
七叔笑笑,“小卓怎么把你治的服服帖帖的?是让以前从不参加我寿宴的三少亲自过来送顿生日饭?”
看来这孩子自己还没弄明白自己在小卓心里的份量,总还怕着小卓。
不过怕点好,这种怕,有别称,叫珍惜。
任彬遥连忙摇头,恨自己以前的嚣张。这般极力否认,像被人误会急于澄清的孩子,哪有赫赫有名青灯会三当家的样子。
“以前是我不懂事,还请七叔见谅。”
任彬遥端起茶杯,“这杯茶,算我给七叔赔罪,从今往后,我待七叔如亲辈,如有不尊,望七叔重罚。”
说完便饮干手里茶水,七叔对面看着,颇觉有意思。叱咤道中的青灯会三当家竟还有如此一面,“是我沾了小卓的福气,还能让三少对我一个快没人认识的老人如此好脾气。”
七叔斟茶:“这茶慢慢喝,不急,我有些问题想得三少一个解释。”
“七叔,您讲。”
任彬遥这才稍微松口气,七叔直截了当的问他,总比摸不着头脑的时不时阴阳他一下好。他犯过的事太多,阴阴阳阳,他自己都无法反驳。
七叔将茶壶归位,看着外面的园林,好似透过那些在回忆,也在惆怅:“三少对我们小卓了解多少?”
“我认识小卓时,她才刚成年,身上却已经没有一点孩子的童真,要不是见她真的在上学,她的成熟老练和那股淡然让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数十载的四五十岁的老人,见什么都不怪,闻什么都不惊。”
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对苏卓有现在这般信任。
苏卓的淡然与冷漠在七叔刚结识她的时候曾让七叔起疑过,七叔曾怀疑苏卓救他那天晚上说的话是不是假的,用来蒙骗他,博同情,或者说,苏卓是不是警方的卧底,来亲近他,混淆视听。他调查过,试探过,可都无果,或者说,是无用。
苏卓看东西太毒,把什么都看的彻彻底底。他的试探和调查也一样躲不过她那灵敏警觉的心。她说,如果不信她,不用装着来往,就此断清;但要杀她,她不会坐以待毙。
当时他有些恼怒,这话说的清楚,却也威胁的明白。因为这他跟苏卓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在往来过,后来再见,是他偶然路过苏卓兼职的地方。当时一位妇人正在里面闹事,泼了苏卓一身**的水。那人骂她,她就听着,推搡她,她就站着,任她推的她歪斜,将巴掌打在她身上,站的笔直,不躲避,硬生生挨着那些巴掌,甚至不说一句话,道歉也好,反驳也好,从未张嘴。他看不过去,下车跟那妇人理论,以为是顾客闹事,没想却是苏卓的母亲。
当时他有些震惊的看向苏卓,不敢置信这人竟是她的母亲,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在兼职的地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亲生母亲一声一声辱骂,一拳一掌挨打,她却毫无反应,甚至麻木不似活人。而究其原因,却更让他心疼,心疼到愧疚——苏卓拿工资给他买了治骨痛的药,而没有拿出足够的钱去给她买一款包。
他那时才觉自己混蛋,四十多岁一男人,却算计着一不足二十的小闺女,苏卓真心待他,他却玷污了那份真心。也就是那时,他突然理解,苏卓为何如此冷漠和淡然,十八岁的年纪,八十岁的心态。
她那一身绝情和冷血,与她那个家,撇不开关系。
“苏卓,吃过很多苦吧。”任彬遥没理由的来了一句,心也莫名其妙的酸涩了起来,为苏卓酸,也在为透过苏卓之外的一个人酸:“她入世早,做什么都比别人要早,她早看见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也早就被这世界伤害过,她能摸爬滚打出来,肯定没少被欺负,吃过的苦太多,所以也把自己困起来。”
如今精明的苏卓,也可能曾被一个小商小贩骗过几百块;如今冷硬的苏卓,也可能曾在路过街巷时,为流浪猫狗添饭置水;如今步步为营的苏卓,也可能曾圈地自难,进退维谷。如今一切一切的苏卓,都可能和以前的苏卓不一样,环境与经历催熟了她,却也改变了她。
从暴风雨走出的人,有几分似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