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你不必担心这些。”
“我怎么不担心,我不想你再去靠给秦楼楚馆写一些词曲来换钱....”
谢昉笑着,摸了摸尔玉的脑袋,原来这丫头以为自己写那些唱词,是因生计所迫?他坐到尔玉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乾坤袋,放在尔玉身前。
“这是什么?”尔玉拿起那鼓鼓的袋子,放在眼前晃了晃。
“早就应该给你的,只是从前没觉得是什么稀奇物什,今天路过小摊,听见大婶说‘钱财都该由娘子保管’,这便...”谢昉在尔玉的脸上亲了一口,“这便瞬间通透,该由娘子来保管钱财,请娘子念在在下没经验,宽恕在下这么迟才上缴‘国库’罪过。”
尔玉把那袋子打开,见里面铺了满满当当的珍珠。这袋子也是奇特,装了这样多的东西,倒像是什么都没装一样。
尔玉拿起一颗珍珠,细细看去——那色泽、那形状,那大小....
随便一颗都比自己全部身家值钱。
尔玉:“...”
谢昉道:“这是四方海域都有的珠子,东海那边特别多,我要出来游历,师父便随手给我抓了几把放到乾坤袋里,我起先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小时候不懂事,净拿这些珠子砸鱼来着。”
尔玉:“...”这就是神仙么?
......
第二天的朝阳刚打到尔玉酣睡的脸上时,街边的小摊贩们便已经准备好了新的一天要忙活的东西。小集市又热闹起来,吆喝声渐起,与阳光一同唤醒了尔玉。
她下意识地想去拥抱自己的身边人,神识清醒些许,本以为又会抱到一场空,没想到双臂却环了个满满当当,这让她感到分外安心。
谢昉正支着胳膊、拄着脸,捻起尔玉的一绺黑发玩得出神,看着她的眼睛动了动,睫毛又动了动,便知道她要醒了,没想到小丫头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自己,这让谢昉突然觉得,这个小丫头是十分十分十分地依赖自己。
“早啊。”谢昉在尔玉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轻轻地,仿佛面前的是世间罕有的宝贝。
尔玉又往谢昉的身上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又要沉沉睡去。此刻谢昉的脸绿了,为什么绿呢?因为这丫头的膝盖正抵在自己...
大清早的,这样不好,不好。
“阿玉,别睡了,我寻了隔壁成衣店的林大娘,等一下要给你裁衣的。”
“我不要,好困。”
话是这样说的,不过下一刻,尔玉便被红着脸的谢昉拎了起来,放到梳妆台上随便打扮了下。不得不说,谢昉替女子梳妆的能耐,真的是...片刻后,尔玉看着镜中自己被擦的通红的脸蛋、通红的口脂,那对像毛虫一样的眉毛....
“...谢昉!”
尔玉看着镜中的妖怪似的人,再看看身边乐得前仰后合的人,随手抄起一个枕头便往那人身上扔。他躲得倒快,倚在床边,犹自笑道:“娘子花容月貌,便是如此随便涂画,那也是这益州城内的一道风景啊。”
正说着,谢昉无意间瞟了一眼窗外,脸上却换下了方才嬉笑的表情。尔玉看谢昉的脸色不对,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几个通身上下都是红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正从酒馆正对着的街道上走过。
尔玉眯了眯眼——
为何这些人的后脑上,生了些淡蓝色的火焰?这般奇怪,为何街上的人毫无反应?
尔玉看向谢昉——
没想到谢昉倒没露出什么惊奇的表情,他只是凝神看着那些人,直至他们走远,走成一个小小的红点,他这才收回神来。
“你有没有看到....”尔玉的脸色差极了,仿佛白日见鬼一般,她攥着谢昉的手,语气缓慢而柔和,好像生怕吓到他似的。
见尔玉这副模样,谢昉也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什么,反握住尔玉的手,道:“你看到那些人后脑处有异常,对么?”
握住尔玉的手向下沉了沉,作安抚状,尔玉这才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是鬼魅么?
白日...见....
尔玉不敢再想。
身前人索性把她按在自己怀里,轻声哄着,道:“别怕,阿玉,你还记得在京郊的荒山里,你吃过一颗丹药么?”
谢昉先让尔玉的情绪平稳了下来,才诱导似的道:“那颗丹药上存了高人的十年内力...噢,也就是我的祖师爷的。你服了丹以后,会在武学上有非凡的领悟力,不过也很容易让其他同道中人嗅到你身上的气元。”他刻意地回避掉了自己给尔玉渡了修为的事,殊不知,那一场度化,将谢昉身体消耗掉不少。起先他想要拜见过尔玉父母尽快回蓬莱,可看着尔玉一路上这样开心,倒也是不忍心加快行程了。
此时尔玉的身上载着谢昉的修为,更蕴了跛道人的十年内力,自然是分辨得出其他习武之人身上的气元的。说起气元,蓬莱好就好在这一点,寻常的武者的气元会被蓬莱人轻松地看见,可是蓬莱人的气元,却需要有大乘功法的佼佼者,才能窥见一二。
尔玉这番看见的,便是祆教那些武学上有小成的、炼出了气元的武者,他们脑后那团火,烧得颜色越深,便是能耐越不济,真正的强者脑后烧的是透明的火。
谢昉方才凝神想的,便是这件事。走过眼前的祆教人后脑火焰不算深,想必也有一番功夫,只是...为何祆教派了这些人到西南来?如今重兵守的都是边陲,再不然就是京都附近,西南这处用强者,怕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世上事他也不能管太多,为周家寻了出路,已是超出了谢昉该做事的范畴。现下祆教联合着其他狼子野心的在闹,他倒也管不着。
可是谢昉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
祆教,好像不单单是为了掺和进朝堂的风云里。
尔玉看着谢昉出神,此刻心里也有了一把小算盘。她听谢昉说过,服了丹,自己的身体有所改变,如今也如同小半个修习内功的武者。既然机遇摆在这里,不,应当说是自己误打误撞撞了上去的,那为何不就此抓住呢?
到了蓬莱去,总不能一辈子就跟在谢昉身边玩乐吧?
年幼时,她拿着小话本,倒也有浪迹天涯惩恶扬善的女侠梦,只是随着年岁渐长,这样颇“难为情”的梦逐渐被生活中的琐事埋没了。如今上天给了她一场做梦的机会,那为何不试一试呢?
“谢昉,我也能学剑么?”尔玉歪头看着谢昉。
“嗯?”谢昉显然没想到尔玉会突然说这个,有些错愕,旋即笑道,“自然是能的,你的起点会比其他初学者高,只是适不适合用剑,倒另当别论了。”
看着尔玉好像低头在想着什么,谢昉轻轻地在她的脸上啄了一口,打趣道:“怎么,还怕我护不住你?”
“技多不压身嘛。”尔玉笑嘻嘻道。
尔玉才不好意思说出那个女侠梦呢!童年的梦想,现在说出来,总是有些...
而此刻,谢昉倒也有心教尔玉学剑。
提到那颗丹药,谢昉便会想起那荒山中的夜。
他那样怕,那样怕...他害怕那番情景再现。
不过不会的,他就算拼了命,也不会再让怀中人涉险。从前也有让尔玉学剑的想法,总归是没坏处的,可是尔玉身在京都,没法学。如今二人浪迹江湖,更何况这小丫头还主动提出了学剑,谢昉点了点头——此刻他倒有一种老母亲的欣慰感觉。
等等,为什么是老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