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她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再次往县城中心地区跑去。
“我叫施露,想必姑娘应该是知道的。”施露举着酒杯,倒没在意尔玉掩不住的苦瓜脸,从容道,“先前还有人在这,我便不好透露谢仙君的身份,称了一声公子,倒是冒犯了。”
尔玉本也清楚施露的意图,她抬了抬眼,举杯回敬,道:“那多谢施姑娘了。”
“我是个恩仇分明的人,您和谢仙君救了我,我休养好了以后,便想好好报答您二位。先前我同谢仙君说,如有吩咐,可来寻我,必当万死不辞。可我在京都等了许久,想来他是不在意我的报答了,于是我便开始寻你。”
“寻我?”
“嗯,”施露抿了口酒,“我顺着谢仙君在京都的暂留之处往下找线索,便知与他同一学堂,相处还不错的有周太师府的小孙女和宁王的女儿,宁王女儿性子跋扈,想来恩人应当是周太师的小孙女了。”
“倒也不是...”
施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天子利用你假死,要你作为公主嫁到仙岛去,不料正好成全了你同仙君的情谊。”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又道:“我在京都办完了我的事,想着仙君和周姑娘已经去往蓬莱了,便也离开京都,没想到在这地方又遇到姑娘。”
“你...”觉察到眼前的女子没有什么恶意,尔玉试探地问,“你到此地来,是要做什么?”
“做武器。”施露也没避讳,还怕尔玉听不懂,继续解释道,“我被废了武功,从前的武器也找不到了,这处巧匠甚多,我便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做一把趁手的。”
似乎是看懂了尔玉眼中的疑惑,施露继续道:“功夫废了不要紧,总有些邪门歪道能练的,从古至今那么多人的功夫被废过,自然有人会寻求出路。不过周姑娘也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想必你是因为秦国公府的事对我介怀,不过那也不要紧,以后若遇到什么麻烦不好出手解决,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必帮你办好。”
尔玉听着,觉得此情此景尤为熟悉——好像是街头的混混说:“我罩着你。”
“想来周姑娘回去叫的帮手也快到了吧?我本想送你回去的,只是怕你同朋友岔开路,惹得他们担心,这便陪你等等他们,待到他们来了我便走。”
尔玉:“...”
看来还是自己太幼稚了,居然以为这样的小动作能瞒过她...
不过还好,这个女子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若是有,想必自己早就交代在这了。
“其实...”
尔玉才一开口,便听到一声“弟妹”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她回头,只见归鹤执剑,站在酒楼外的阴影处,一步一步走到阳光下。
他同谢昉有着相似的身形,高大、俊朗、清瘦,可是神韵却丝毫不同。
归鹤的脸上很少有表情,他总是冷冰冰的,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都有近乎变态的一番规矩。
往好听了说,这叫刚直方正,往难听了说,就是认死理。
“是你?”施露站了起来,颇为好笑地望着归鹤,道,“还瘸了?”
归鹤倒没理会施露的讥讽,只是对周尔玉说道:“弟妹,你可无恙?”
尔玉点了点头,道:“我没事的。”
“我还能把自个儿的救命恩人怎样?死王八,小人之心。”施露白了他一眼。之间归鹤转过头来,眼神一如既往地冰冷,好像说着话都冒着寒气:“对于你这样的险恶之徒,自然要多提防。”
“我呸!”
眼瞧着施露操着家伙要过来,归鹤也没动作,表情漠然,好像在说:你是个什么东西,还配我理你?
尔玉连忙站到二人中间,将即将交战的双方隔开,道:“原来师兄和施姑娘是认识的,呃...我还要回去做饭,玄前辈的药我还没喝呢,我们赶快回去吧。”
“药?”施露吸了口气,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辨别什么,道,“周姑娘,你若要什么东西,可以和我说,我都能给你寻过来。”
“哦?你?原来施姑娘现在能一手通天,不过我们可不敢要你的东西。”归鹤出言讥讽道。
眼看着这二位之间的战火又要燃起来了,尔玉连忙拉着归鹤往外走,门外不远处的树荫下,冯秀棉正颇为紧张地在原地转圈,看到尔玉平安出来了,连忙去迎她,道:“可急死我了,我...我回去你家里也没见到人,如今姐夫也出门了,我...真的是不知道找谁,本想着去找陆公子,可是陆公子又能帮上什么呢?还好...还好在路上遇到了归鹤师兄。”
归鹤点头,始终与她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语气也温和了许多,道:“是了,师叔去采药,我便在附近走走,正巧遇到了冯姑娘。”
此时的归鹤与方才那言语颇为凌厉的他判若两人,尔玉先是对二人表了谢意,才小声问归鹤,道:“师兄从前认得施姑娘?”
归鹤顿了顿,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尔玉见状连忙住了口。
“她,我第一次出门历练的时候,就遇见过她。此人生性狡诈恶毒,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你最好还是离她远一些。”归鹤抬眼,补充道,“就算是会报恩的虎豹,也是有伤人的可能的。”
尔玉知道多问也无益,这位师兄冷面,她站在他身边都感到自己身上起了鸡皮疙瘩,索性闭了嘴,一路沉默着。
她现在是真的好想念谢昉。
怎么没了他,身边的一切都是冰冰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