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目光从酒杯上掠过,在越来越多的议论中,和对卫漾的质疑声中,对卫漾命令道:“卫漾,给凰兮公主道歉。”
卫漾看向凰兮公主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赵太后,“母后,酒里有毒。”
“姐姐说我酒里有毒,可有证据?”
卫漾显然气急败坏,挥袖直指凰兮公主,“我明明看见你将护甲上的东西放入酒中。”
“漾儿,不得胡闹。”
赵太后此刻的声音中已经很有些怒气,好好的宴会,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凰兮公主弱弱道:“姐姐若是怀疑有毒,大可让太医前来查看,以还我清白。”
这个主意自然得到大部分人的首肯,而赵太后却冷声打断庭中议论,“不过敬一杯酒,你们闹成这样,成什么体统?验毒?这是你该对皇妹说的话?”
太后又亲自走到凰兮公主面前,将她搀扶起来,给予安慰。
凰兮公主泫然欲泣,被太后打断道:“今日虽然有梁国臣子,但也算是我们自己的家宴。卫国后宫从来兄友弟恭,姊妹和睦,不拘泥这些虚礼。敬酒这样的事,本来就不是公主该做的事情。但你受了委屈,哀家自然不会不管。”
这番话说的几位漂亮,一方面是对梁国臣子说,这是卫国家事,轮不到他们多言,另一方面,也表明,太后的眼睛是容不得沙子的,凰兮公主敬酒本就违背身份,之后若还想要做出些什么,也不得不收敛了。
眼看卫漾负气离席,赵太后只是看了那空位一眼。沉下一口气,仍然换成温和笑容,率先鼓掌道:“今年的冰嬉虽然比不得以往,却也算发挥稳定。这曲子也欠了些味道,胡乐师,你莫不是把你宫里的好乐师都藏起来了。”
胡乐师闻言下跪,头低的不能再低。他知道,公主刚刚闹出这样大的乱子,太后不过借住自己来转移大家都注意力罢了。
宴会的曲目单上,在冰嬉之后,是一场霓裳羽衣舞,和曲子和没有丝毫关系。
太后此刻提出听曲,这分明也只可能是冲沈慎行去的。
他的额上冒出汗来,宝蓝的袍子被汗水印湿,哆哆嗦嗦道:“宫里的,乐,乐师基本都在这里了。”
“哦?都在这里了?那沈慎行呢?”
那道锐利目光迫使胡乐师砰地跪在地上,尽管太后的声音一如往常,可那强大气势还是让他站不起身,“沈乐师,他,病了。”
“哀家知道沈乐师之前脖子受了伤,可是嘴呢?手呢?吹个笛弹个琴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胡乐师头皮发麻道:“原本只是脖子受了伤,前两天说是夜里染了风寒,现在还烧的像个山芋,只怕来不了。”
宫廷中突然寂静。
所有人垂下了头,一时不敢看太后的神色,小皇帝也是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再看那边,文隐候已经朝太后递过去了一杯热茶。
太后突然笑出声来,“我卫国难不成只有这么一个乐师?”
她转头四顾,其余人纷纷低头。毕竟沈慎行的曲子,大家都是听过的,此刻若要毛遂自荐,就一定要有超过他的本事。
太后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一身粉色轻衫,正对着面前的一盘猪蹄发愣的女子身上。那姑娘脸庞圆圆,肌肤细白,目光偶尔投注在胡乐师身上,又慢慢移开。
太后开口道:“听说胡乐师有个女儿,从小跟你学琴奏曲,琴棋书画,更是无所不会。胡乐师既然在乐器场子待了几十年,你的女儿应该也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不如,让她给我们演奏一曲……”
那粉色衣衫的姑娘正是胡乐师的女儿胡小畅,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拯救她爹。这个听到太后这样的话,感觉自己要害死自己的爹了,连忙摆手,“我不行的,我比不过我爹。你还是让我爹表演吧。”
胡乐师:“……”怎么感觉女儿在坑自己?
他其实很想和自己女儿推辞一番,说一句,“我老了,这种出风头的事,还是你们年轻人来吧。”
但是,想想自己女儿的实际情况,如果真要她今天表演了,只怕自己晚节不保,小命也难保。
“啊,”他核桃皮一样紧皱的脸,又皱成苦瓜,不一会儿,又皱巴成了桃核,“那还是我,我来吧。”
说完,胡乐师熟练的从身后取出一把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老二胡。
皇帝臣子以及等待宫廷乐曲的太监丫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