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内心失落之际，碧姬身边，那个面容姣好的丫鬟，又复从珠帘后出现，看着我，吃吃一笑说道。

我能觉察到，无数道锋利的目光，刹那间都聚集到了我的身上，就连马小坡，眼神也极为犀利。

我恍然大悟，终于领会，桑兰常挂在嘴边的‘羡慕嫉妒恨’，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太白兄，艳福不浅啊！”马小坡酸溜溜地说道：“碧姬不仅仅是这里的头牌，更是安州当仁不让的花魁......这位来自西域，身份极为神秘的女子，和别的姑娘可不一样，她们是供男人挑选，而碧姬相反，是她挑选男人，只有她感兴趣的客人，才能获得邀请，否则的话，即便挥金如土，掷出千两黄金，万两纹银，也砸不开这位碧姬美人儿的闺房。

我安州士族，无不以入碧姬闺中为荣，哪怕只是一杯清茶，几句素谈。或是听碧姬姑娘抚琴一曲，或与姑娘执子黑白，手谈一局，就足够此人吹嘘好一阵了。”马小坡羡慕地说道。

“喝茶打屁，吹牛闲聊下棋，我可没兴趣，抚琴？这碧姬姑娘会吹箫吗？”我一脸贱笑：“我倒更愿意碧姬姑娘给我吹箫一曲。”

说话间，我已走到珠帘之前，却闻得身后一个声音喊道：“站住！”

我扭过头，看着鼻青脸肿，脸上还印有我鞋底花纹，狼狈不堪的李汴，得意地说道：“是你喊我站住？嘿嘿，是不是碧姬姑娘邀我而未曾邀你，心中嫉羡，恨不得将我咬下一块肉来？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吗，我偏要去碧姬姑娘香闺一游，汝奈吾何？”

——孙子，你丫就在楼下干瞪眼，听我和碧姬姑娘为爱情鼓掌，啪啪啪......羡慕死你！

“不知死活！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李汴哼了一声，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仿佛是在喃喃自语。我又朝他看了一眼，不知为何，总觉他目光有异。

香闺真的很香，小香炉里燃着檀香，还混着另一股难以言说的香气，仿佛能勾起男人心底最为原始本能的纯粹欲望。

嗯，一定是碧姬姑娘天生的体香......

此刻，丫鬟已经退下，还合上了房门，只留下我和碧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嗅着夹杂在檀香中的那股‘体香’，我的体内躁动起来，浑身都开始发热，鼻孔里呼出的气都是燥热的，就像夏天里被暴晒的一条老狗。

一阵心悸，口干舌燥，用舌尖润了润嘴唇，强压着那股莫名冲动，拱手道：“碧姬姑娘，李白这厢有礼了。”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姑娘，请为我吹箫一曲......

“咯咯......”

碧姬端坐着，咯咯娇笑，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到地上。

那张即便是恬静时也极为妖冶的脸，我只多看了两眼，就感到一阵恍惚眩晕。

——当真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

“碧姬姑娘因何发笑？”我假装正经地问道。

我不是个正经人，真正熟识我的人都知道，如果我什么时候正经了，那就是在胡说八道，因为，我只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碧姬道：“奴家一向以为，像李公子这样的大才子，定然是有趣之人，不料，却跟那些木讷的书呆子一样，动不动就是‘小生这厢有礼’，当真令人失望的紧！”

我砸巴了一下嘴，心想：你对我失望的紧，倒是不要紧，却是你这小妖精，莫要不够紧，才真真令我失望的紧。

我知道碧姬口中的‘有趣之人’是个什么德行，简而言之，就是风趣幽默又不失儒雅气度，羽扇纶巾，侃侃而谈，如果是桑兰，只需要五个字，就能总结这类人：装逼的逗比。

羽扇纶巾，出口成章，儒雅斯文，便是装逼。

妙语连珠，风趣幽默，侃侃而谈，便是逗比。

而这五字评语，正是桑兰对我的‘品评’，她说我是逗比界的翘楚，装逼界的霸主。若是生在她的年代，周星驰和郭德纲都要甘拜下风。

“李公子，坐下饮一杯如何？”

笑罢，她伸出纤纤玉手，在自己对面一指，说道。

青瓷茶盏中，雾气缓慢升腾，如梦如幻......

我坐下，端起茶盏，凑到鼻尖嗅了嗅，放回了桌上，淡然说道：“清香幽远，甘甜绵长，一闻便知是极好的茶。”

“既是好茶，那公子为何只闻不品？”她说。

“非要喝了才算品吗？知其清香足矣！”我皱了皱鼻子，故作潇洒地说道：“我已然品过了......”

碧姬见我不喝，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迁怒。

我笑道：“良辰美景，品茶无味，烛光隐滢，饮一杯可好？”

碧姬的眼睛亮了，看着我，痴痴地笑：“李公子想喝酒？”

我看着泛红烛台，想起来和桑兰在一起时的‘烛光晚餐’，心中隐约生出一缕悔意，总感觉对不起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