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薇拉说完这句话之后,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转移了目标,一双双泛着幽光的眼睛瞬间从男孩的身上挪开,像是鬓狗盯着猎物一般贪婪地看着薇拉。
杰克逊:“你胡说什么!?”
小孩子又惊又气,他两腿乱蹬,企图重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回来:薇妮莎这个笨蛋!一旦她被牵扯进来了,这群人就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可任凭他此刻如何折腾都没用了,这句话一说出口,鲍勃的眼中就已经开始异光闪烁了。
他松开薇拉的衣领,像是丢娃娃一样把她摔在地上:“说!”
“——你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那批货,而不是在这里审讯小孩吧?”
终于从对方的手中挣脱,薇拉咳嗽了两声,支起上半身,一针见血地道,“关键是货,我家小孩是真的不知道这些玩意儿的下落——你们难道真的认为,他愿意为了科伦送掉自己的小命吗?”
和杰克逊心里设想的不同,薇拉当然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她也十分清楚,倘若她不发声,那杰克逊这小狼崽就完蛋了。
因为这个小傻子,压根就没搞清楚这帮人为什么逮着他拼命折腾。
这是一场断在中途的交易,因为最重要的货品不见了。
可问题在于,扮演了掮客这个身份的科伦现在可以说是举国关注,卖家和买家双方都有所忌惮,当然不可能在这种风口浪尖去找科伦,所以他们只能在杰克逊身上使劲。
这个叫鲍勃的男人未必不知道小狼崽说的是真话,甚至可能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找不出货,所有人都得完蛋,因此,这群人只能把一个小孩当做替罪羊。
一个街头流浪儿罢了,死就死了,谁又会追究?
可现在薇拉说,她有办法能找到那批货。
这是能立功的大事,谁还有空去关注替罪羊呢?
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自己身上,直面所有人危险的目光,哪怕这些人中随便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弄死她,薇拉依旧面不改色,甚至都不带半点紧张的。
不仅不紧张,她还在不紧不慢地侃侃而谈:
“你们既然都已经查到科伦手下的流浪儿了,大概也应该清楚我的身份吧?你们就一点都不好奇,我作为华盛顿的记者,是如何拿到所有内幕资料的吗?”
晚霞的最后一丝余晖落在薇拉的脸上,她定定地看着鲍勃,浮现出别样的神秘和诡异:
“我能在这个时候替你们把科伦带出来——只要能让他把这批货的消息吐出来,你们怎么样也算是给老板一个交代了吧?”
有确切的消息,怎么样也比拿一个流浪儿当替死鬼更让上面的人满意。
整个屋子内一时安静下来。
被吊在半空中的杰克逊停止了挣扎,他震惊地瞪着薇拉,隐隐地回过味来。鲍勃的手下们站在一边不敢多说,只能互相使着眼色。
而一直死死盯着薇拉的领头男人鲍勃,则陷入了沉思。
过了几分钟,他才怀疑地开口:
“你打算怎么干?”
“不是我打算如何,是你们计划如何。”
薇拉摇头,“我在警局的内线运作需要时间,你不能要求我现在就让那人从科伦口中套出话来,起码需要一两天。”
……一两天的时间,足够她撑到玛丽的救援,或者自己想办法逃出去了。
鲍勃不再说话。
他一个眼色,立刻就有人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显然,这事他也做不了主。
没等薇拉暗自考虑下一步该如何忽悠这群亡命之徒,鲍勃却突然半蹲下来,死死地盯着薇拉。
男人放肆的目光在薇拉姣好的小脸、纤瘦脆弱的脖颈和锁骨上流连片刻,粗糙的大手捏住薇拉的下巴,强硬地让她抬起头来,怀疑地问:
“所以,你就是这小子的新老板?”
“——是又怎么样!”
见到鲍勃的动作,杰克逊立刻就明白了这人对薇拉抱有的心思,他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呼吸都在发着抖,怒吼着想要惹怒鲍勃,把对方的注意力从薇拉的身上拉开:
“你鲍勃他妈的不也是别人手下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说我!”
不行!
不行不行!
不能让这人再这样靠近薇妮莎了,他得做些什么,他能做些什么——草他妈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杰克逊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他整颗心就好像被溅入水花的热油锅一样,噼里啪啦地猛跳,除开绝望地死死瞪着鲍勃和喊叫之外,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是。”
薇拉顿了顿,飞快地回答,“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
杰克逊:“…………”
小孩的大叫声戛然而止。
薇拉,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四个孩子的妈。”
鲍勃:“…………”
杰克逊:“……………………”
过了片刻,薇拉只觉得下巴越发疼痛,鲍勃脸上的冷笑越来越大,他盯着薇拉因为被迫仰头而敞开的衣襟,另一只手慢慢伸了过去。
“鲍勃!你这狗-娘-养的杂——唔!”
男孩尖利的叫骂声在另一个人的猛踹下被迫中断,屋子里的人全都目不斜视,假装没看见领头的鲍勃想对薇拉干的事,有人甚至觊觎地偷偷盯着薇拉,暗自舔了舔嘴唇。
薇拉整个人猛地发力,强行撇开脸来,向后仰去,避开鲍勃粗糙的手掌,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耳边再度传来了小孩的闷哼呼痛声,她静静地看了鲍勃一秒,忽而冷冷一笑:
“这种时候还只想到这些,先生——恕我直言,你若是真敢碰我一下,你的手也就别想要了。”
哪怕是这样冰冷的笑容,落在意动的鲍勃眼中,也是妩媚艳丽的。
男人粗噶地嗤笑一声,嘲讽极了:“你想靠谁?宝贝儿?指望你那个没用的废物儿子吗?”
说罢,他毫不在意地继续伸手,朝着薇拉的锁骨伸过去——
黄昏已过,天边那最后一丝光,也彻底消失了。
在陡然变黑的阴暗厂房内,一道尖锐的白光呼啸而来,刚猛地掠过大半间屋子,精准地落在了鲍勃的那只手上。
顷刻之间,甚至都没有人察觉到发生了什么,那只伸向薇拉的手,就凭空爆出大量的血花,紧接着,才是鲍勃痛到极点的凄厉惨叫。
直到这人捂住自己的手掌痛得在地上打滚,惊愕的众人这才注意到,在厂房高高的房梁侧面,站着一个令所有哥谭人都闻风丧胆的黑影。
伴随着蝙蝠翅膀拍打的声音,从阴暗中走出的男人恍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魔,血红的幽光在他漆黑的斗篷下泯灭殆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鲍勃,沙哑而幽冷地道:
“不,她指望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