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忽然传来几声尖叫,我一惊,四周又忽然安静了。
但是这股安静太不寻常,明明刚才我隔壁还有个胖女人在嘘嘘。
这种异样的安静似曾相识,我一顿,外头果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外面出事了,这不是怕你尿不出来,得了后遗症,老了湿□□,所以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你有病吧!”我羞愤难当,从隔间下的缝隙中看见女人穿着澡堂子塑料拖鞋站着,我急忙提裤子起来,推开门,那个女人穿着澡堂拖鞋,大裤衩T恤穿得像个邋遢老头,左手提着一条大毛巾,右手抓着一杆洗澡刷,眉开眼笑地看着我。
“外面什么情况!”我急着往外冲,走廊里空荡荡一片,连垃圾堆的苍蝇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想起霞落山上玻璃栈道的一瞬间:“你是谁?这是哪儿?”
“我当然是你的好师姐了啊混蛋,大逆不道!”
“放屁!”
我师姐还在赶来的路上,她问我在哪里的那条通讯忽然闪回脑海—— 我把我师姐给忘了!真是大逆不道,拍着额头没搭理这个大裤衩女人,她说是我师姐,我一个字也不信。
我师姐是身穿流云道袍的清冷修士,她和她的剑犹如月光的清辉一样洒落在每个竞技场的上空。她是窗边合眼冥想时也不会毫无形象的女人,抬手六台终端流动着浩如烟海的典籍,她是年轻的天才,侠士联盟最年轻的金丹修士之一。
不是在厕所吓得我膀胱失灵的搓澡女人。
而且长得很不一样,我师姐的漂亮有目共睹,她就是九天仙女本人。
这个搓澡女人长得很平凡,笑起来还有三分姿色,但再怀揣点儿比如在厕所堵我的猥琐主意,笑起来就格外卑劣,让人忍不住想用自己的鞋底亲吻她的脑门。
“我真的是你师姐啊!”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来,坐在走廊窗台上,那里拉开半个窗,透不出多少光,被她狠狠一拽,铁闸被打开,多余的光线照进来,犹如白昼——
可这明明是晚上,还是在地下!
“我还是你师祖呢!”我一边惊叫一边挠墙,女人在我眼里只剩一团被光笼罩的剪影,装神弄鬼的架势摆出来,我心里一阵着慌。
“好吧,管我是谁呢,有一支鹰妖先遣队攻进了商场,还有五分钟会炸掉电梯堵死楼梯。”
“鹰妖?妖族有病吗?攻占商场?”
“你把唐宜忘啦。”
“人质!”
我反应过来:“那你让我出去啊,这片空间显然不是,不是我本人在的商场啊!”
“你出去有什么用啊?唐宜可是金丹修士诶,我在这里保护你,等她开枪把所有人都砰砰砸倒你再出去不是很棒吗?”
“啥啊,我有流云千里图!”我一拉身后,空空如也,我才意识到,我从厕所冲出来,忘记把它带上了。
“给你个秘密武器,别让妖族抢走神器。”女人跳下窗台,像一阵轻烟似的消失了,我手里突然多了个东西。
来不及多看,我提起流云千里图背在身前,捆仙索解开重新包扎,这时我意识到我手里多出来的东西是一双澡堂拖鞋,再仔细看,是那个自称是我师姐的女人穿过的!
气死我了!
我把拖鞋一摔,瓷砖被生生砸出个鞋印。
“还真是秘密武器啊。”我抱起拖鞋,把包裹缠在自己身上,像个身上捆着炸-药包的士兵一样呐喊着冲出厕所,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忽然多出一群人,尖叫着拥挤着往安全出口涌去。
“唐宜——大小姐——你在哪儿呐?”
我扯着嗓子喊,人群拥挤着,嘈杂声和警报声交织成一团。
仿佛是听见我的说话声,头顶的音响中忽然传出唐宜的声音:“我叫唐宜,是侠士联盟除妖特别行动委员会理事,现在妖族一支鹰妖小队入侵,我请求商场里的修真者迅速就地组织,炼气期及灵根刚刚觉醒的修真者,就地配合商场人员组织有序撤离,再说一遍,有序撤离,炼气期巅峰及以上的修真者,迅速集合到地上二层食品区随我一起迎击妖族,有没有修真者?”
唐宜下了一通指令,才开始询问有没有修真者。
人群中沉默了一下,四下看看,随机又陷入了拥挤的狂潮中。
“修真者来了!”
“修真者来有什么用,不赶紧跑,就要当炮灰啦!”
“都让开!我是修真者!让我先过!我上二层!”一个壮汉忽然举起手,我还没来得及感动,人群中立即响应:“我也是!我先过!我也是!”
一个商场不可能有这么多修真者,他们只是在想办法早点脱身。
人群愈发堵死,甚至比唐宜发布指令前更加混乱。
私人频道忽然传来唐宜的声音:“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人群的尖叫与吵闹乱成一团已经传了过去,我的私人终端是普通的,我得开口讲话,因此外面的声音也没有隔绝。
“听我说,苦厄,让普通人先走,修真者留下。”
“不是说集合到二层吗?”
“我撑得住,但他们的目标好像不是我,让普通人尽快撤离。”
我一向是个听话的人,没来得及考虑唐宜怎么突然不用广播了,现在这种为难的时刻,堵死在这里,我也出不去。就像种凤吟果树的土壤必须常常疏松,不然板成一块,永远都无法抽芽生长。
那些长出一对长翅的果实在风中歌唱,大风刮起,吹起火红色的风。
一旦和风吟果联想起来,我好像就有了一点勇气。手里只剩一对拖鞋,我提起拖鞋往墙上狠狠一砸,墙面轰轰晃了晃。
人群安静了一下,在他们再次惊恐起来之前,我大声喊:“刚刚哪些说修真者的,留下,普通人先走,二层的修真者发来消息,她还顶得住。”
“谁是修真者!”我又用拖鞋拍了拍墙,我还是注意分寸的,以免把墙拍塌,把我们统统压死在这里。
“我是!小仙师!我是!我最后走!跟你一块儿!”
人群中探出一只瘦弱的手,我实在没认出这只手是谁的,直到他竖起中指,碰了碰前面人的帽子,帽子一下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