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睿在看到莫子卿拿出和离书时，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将莫子卿请到侯府来，就是断了他的消息，只要莫子卿进了侯府，谁也别再想让他知道真相。

庄睿微微一笑，伸手要接和离书时，莫子卿却停在了两步之遥处，庄睿的笑容凝滞。

莫子卿同样笑道：“岳父，大理寺真的有公布审判结果？”

他虽带有疑问，却是笃定的口气。

庄睿不再迟疑，直接扑上去要抢和离书，而莫子卿却不闪不躲，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庄睿将和离书抢到手，刷的一下打开，这确实是一封和离书，可却是没有署名的和离书。

庄睿怒不可遏：“小兔崽子，你竟干耍老子！”侯爷直接爆了粗口。

莫子卿摇了摇头，恭敬的回道：“小婿不敢！只是岳父您派康管事去莫家，便露了痕迹。”

“梦娘是您掌上明珠，您多疼她小婿心知肚明，若审判结果已成定局，那么康管事上门，应该是直接索要和离书，而不是请我过府一续。”

“之后书房内，您虽一开始隐有逼迫之意，却又一副稳坐钓鱼台，您想造成胸有成竹的假象，可自始至终您表现的都与您的初衷相悖。”

庄睿眯了眯眼，问道：“本侯如何相悖了？”

莫子卿回道：“岳父，正因为您疼爱梦娘，所以一旦事情成定局，您会立刻索要和离书，一刻都不会等，因为爱女心切的您，也怕那万分之一改判的可能。”

所以从这一点出发，就不难看出侯爷在唱空城计。

庄睿一字一顿道：“你护不住梦娘，执意将梦娘留在莫家，只会害了她的性命！”

莫子卿脸上淡淡的笑容消失，他一撩衣袍跪了下来。

“岳父，若子卿技不如人被罢官免职，子卿自然愿赌服输放和离书，因为这说明子卿确实能力不足。”

“可是子卿赢了，您觉得子卿能甘心放梦娘离开吗？不管梦娘有什么危险，她首先是我的妻子，才是您的女儿，第一个应该保护她的人是我，其次才是您。”

“岳父，若当初福临长公主没出事，出事的只有岳母，福临长公主要接回岳母，您会怎样？”

庄睿不接话，只冷冷问道：“你当真不放和离书？”

莫子卿跪的笔直，掷地有声的说：“我会用我的命保护梦娘，决不食言！”

在那个庞大势力面前，侯府和莫家都是渺小的，所以梦娘在侯府还是在莫家，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那么一切维持原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庄睿话语缓慢至极，“庄康，拿下他，压着他按手印，至于署名，让廖先生模仿他的字。”

莫子卿瞳孔一缩，立刻站了起来，他正要说话，一个轻柔的女声从屋外传来。

“父亲，我跟着他回家。”

梦娘走进了书房，书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她的到来，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对莫子卿问道：“你从一开始就猜到已经改判了？”

莫子卿摇了摇头，“是从岳父问我没有举子静坐，快书构陷案该怎么做开始。”

他不是神，在猜到改判失败后，便已经心神大乱，是侯爷与他闲聊，让他放松了下来，也找回了以往的敏锐。

梦娘又问：“你之前很紧张？”

莫子卿脊背一僵，他没有承认，可是他的耳朵却悄悄红了。

梦娘勾起了唇角，“我跟你回家。”

在莫子卿身上，她看到了浓浓的战意，这是她很久没有体会到的了。

蚍蜉撼树又如何，不自量力又如何，没到最后，谁又知道结果会如何。

莫子卿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在太子面前，在九卿面前，莫子卿什么都不是，一开始太子和九卿难道就不知道他是冤枉的吗？

不，他们知道，只是莫子卿太过渺小，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去浪费时间调查真相。

可莫子卿是怎么做的？他将自己能做的做到了极致，最后阻止举子罢考，真的仅仅只是不想连累家族吗？

不，还有更深的一层含义，是莫子卿卑微的自救，在他以为太子殿下下令维持原判时，他依旧没有放弃自救。

最终，他没求任何人，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九卿的态度，莫子卿在向她证明，蚍蜉也能撼大树。

对比这样的莫子卿，让她想到了自己。

她庄梦没疯没傻，好好的活了这么多年，难道因为一个梦，她就要龟缩在侯府，永远不出去吗？

诚然那个梦确实吓到了她，她比谁都恐惧变成疯子，因为恐惧让她失去了基本的判断——

躲是没有用的！

外祖母的一条人命，母亲和妹妹的疯傻，这些总要有人血债血偿！

梦娘看着莫子卿无声道：谢谢你让我明白，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莫子卿因为梦娘答应回家，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他问出了一直存在心中的疑问。

“太子殿下素来行事公允，为何在我这件事上却维持原判？”

梦娘回道：“昨晚，六殿下与太子殿下喝酒，太子殿下醉了，维持原判是六殿下的意思。”

莫子卿看向侯爷，梦娘又解释了一句：“我们没有找六殿下帮忙，昨晚确实只是巧合。”

到了下午，宫中传出消息，快书构陷案所有证据重新审核一遍，审判结果十日最后之期公布。

……

梦娘答应了莫子卿回家，却并没有立刻动身回去，莫子卿也说，等案子彻底了结了再来接她。

如今梦娘最想做的事，就是在回莫家之前，除掉允儿。

梦里她的疯傻，多半和允儿有关系，所以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留。

除掉允儿很容易，但不让她背后的势力怀疑才是最难的，要做就要做的干净利索，不留丝毫蛛丝马迹。

就在梦娘冥思苦想时，她听到外面丫鬟说道：“给二小姐请安。”是庄晓过来了。

“莲儿，你的规矩生疏了，你身子应该再低半分。还有你这个丫头，请安前你先偷偷看了我一眼，你身为奴才，主子不准你抬头，你便没资格抬头，姐姐身边为何有你这等不守规矩的人？”

“二小姐见谅，允儿在大小姐身边时间并不长，规矩礼仪还未教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