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沉默像是要把两人都淹没。
在云清风以为她要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楚心舒声音艰涩地开了口,“我不能说。”
“就像你来自哪个门派一样不能说吗?”云清风问。
“是。”楚心舒声音沙哑,两颊的肌肉因咬紧牙关而紧绷,搁在膝上的双手更是捏得指节泛白。
云清风觉得心里酸酸涩涩,有些难受。他叹了口气,“好,那我不问。”
楚心舒闻言猛地转头,眼里是不可置信。
云清风失笑,“问你又不说,不问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说完他迟疑了一下,缓缓伸出手,把身边人鬓角掉下来的一缕细发别到耳后,
楚心舒没有躲,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云清风,也不说话,眼底灼热的情绪满得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几息过后,云清风吞了下口水,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楚心舒眼底的光亮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熄灭,也跟着收回目光,垂头看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久久没有其他动作。
云清风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知道楚心舒的心思,撇过楚心舒在幻境里看到的是他不提。就是两人从认识起,哪一次遇到危险,楚心舒不是抢着挡在他前面。
他又不是木头人,人家姑娘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怎么会毫无所觉。
只是所处的这个空间碎片实在太过诡异,他不敢确定他们两人有没有受空间碎片里奇怪东西的影响。且就算没有被空间里的东西影响,他还知道一个词叫吊桥效应,两人一起在危险的环境里经历了这么多,他不敢百分百肯定,所有的感觉都是真实的。
现在如果贸贸然把窗户纸捅破,不仅对他自己,更是对楚心舒不负责。
云清风下定决心,一切还是等回到修真界再说。
他假装没看到楚心舒的失落,笨拙地转移话题,“可惜刚才走得太急,没能把柳道友跟秦道友的遗骸带上。“
“我带了。”楚心舒说着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储物囊,递给云清风。
“这……”云清风睁大双眼,当时那种危机的情况下,搁谁身上估计都只顾着逃命了,谁成想楚心舒居然把柳萱跟秦歆的遗骸都带上了。
思及缘由,无非就是他之前说了,想把那两人的遗骸带回去,交给钟灵山的人。他心迅速跳了两下,有些欢喜,又不敢去看楚心舒的眼睛,“刚才那么危险……要是你自己没能……”
他说得支支吾吾,不清不楚,楚心舒却听明白了,唇角浮起一抹浅笑,“放心吧,我有把握才会带上的。”
说着她把储物囊放到云清风的手里,“你把她们送回去,要是钟灵山的人问及她们身死道消的缘由,你要怎么解释?”
任何地方都不缺好心却被倒打一耙的事。
云清风下巴微微抬起,唇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这你放心。”说着他把储物囊收进戒指里,伸手抠下头顶发带上的那颗珠子,“这是我改良过留影石,景象跟声音都能记录下来,之前进入大殿时我便开启了,到时候跟尸骸一起交给钟灵山的人就可以了。”
想他一个穿越前没有行车记录仪就不开车的人,怎么会少了这种东西。
楚心舒神色古怪地看着那颗她以为是装饰的石头,久久没有言语。
云清风嘿嘿一笑,把抠下来的留影石收好,又换了颗新的嵌进发带里,调整位置,确认在头顶正中间,以便一旦开启,他双目范围内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能被完全记录。
楚心舒静静地看着他,“你为何想把柳道友她们的遗骸带回去?”
修真界没有魂归故里的说法,一般就算遇到相熟的人身死道消,顶多也就是把遗物带回去,交给其亲人或者师门。
“秘境开启前,柳道友跟我师弟说,如果能在秘境里遇到灵溪宗的薛少宗主就好了,她说这话时,饱含期待跟向往。”正是这幅鲜活的样子触动了云清风,如果不把柳萱的遗骸带回去,他怕多年以后想起来,会成为抹不去的遗憾。
修士最怕的就是心底有遗憾,就算当时不值一提,但只要存在,就很容易在漫长的时光里发酵成难以磨灭的心魔。
楚心舒听明白了,她比较在意的是云清风语气里透露出来的另一个信息,有些紧张地问:“你……讨厌薛少宗主?”
云清风心里猛地拉响警铃,即便他是真觉得薛惊羽很可恶,也不得不承认,那家伙很受女修们的欢迎,据凌晓说,上到千岁仙姑,下到还没引气入体的几岁娃娃,就没有不觉得薛惊羽好的。
楚心舒也是女修,会不会也……
不要在有好感的姑娘面前说她偶像的不好,这点觉悟云清风还是有的,但要他昧着良心夸薛惊羽或者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又越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所以他斟酌了一下,才尽量委婉且不带情绪地道:“我跟薛惊羽之间,曾经发生过几次……小冲突。”
“什么冲突?”楚心舒脱口问,“会不会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