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时候,苏瑜的追求者甚众,邢嘉文不在里头,他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苏瑜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正是她最狼狈的时候,她生病在医务室吊水,平时身边总是熙熙攘攘的,偏偏这回一个人都没有,她在大庭广众下呕吐,弄脏了地面被护士大声呵斥,又遭受了不少嫌弃眼光,她又难堪又难受,忍不住就哭了,哭到一半,边上的邢嘉文给她递了包纸。
他们就此相识,之后便自然而然的越走越近,身边朋友都嗅到了一些味道,开他们的玩笑,俩人都不否认,但却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邢嘉文认为不用说,苏瑜一开始也这样想,后来却又怀疑他没有把她当回事,加上那时候她听说了外校有个女生在狂追他,她气他不拒绝,后来她就故意和他疏远,有别的男生约她她就去了。
她的本意是想激将,逼邢嘉文的一个态度,没想到邢嘉文却干脆地放了手,没多久,她就听说他接受了那个女生,他们谈起了恋爱,后来还结了婚。她在大学里也谈了两个男朋友,后面毕业选择出国,找了个并不多爱但是条件优越的男人结了婚,婚后才发现俩人之间差异巨大,比如她爱吃炒菜,丈夫却闻不得油烟味,诸如此类的小事日积月累终于磨尽了丈夫的爱意,而她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能忍,离婚对他们俩人来说都是解脱。
苏瑜后来还是常常回忆,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她从未想到她人生会有这样的发展,等她再次见到邢嘉文的时候,她忽然想,也许是人错了,她找错了人,她把她真正的缘分弄丢了,如果当时她和邢嘉文在一起的话,现在的人生依然会是一帆风顺。
魏岚打了喷嚏,她揉揉鼻子,边吃边继续听郭英婷在那儿痛骂那位”天降奇兵”。
郭英婷骂得太专心,到现在筷子都没拿起来,魏岚说:“好了好了,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骂。”
郭英婷道:“我还吃个屁,我气都气饱了!”
魏岚还没弄明白郭英婷生气的理由,道:“他不是给你升官儿了吗?”
郭英婷冷笑道:“把那么个破事儿塞给我,美其名曰叫我主导,我怎么主导,那就是摊稀屎,他这是叫我去做搅屎棍!操!”
魏岚急道:“那你不接不行吗?”郭英婷摇头道:“躲了这次躲不了下次。”
魏岚看着郭英婷的脸色不由得替她担心起来。
魏岚又去了上次那个花坛,她中午睡不着,干脆就下来坐一会儿。
她想到郭英婷,郭英婷和她不是一个部门,她俩的工资和工作量也不是一个水准,面对的职业境况也完全不同,郭英婷正在经历的事如果落到她身上,她大概只能想到辞职这一个办法,郭英婷则不同,她越挫越勇,她会牢牢握住自己拥有的东西,也清楚自己要什么。邢嘉文也是这样的,优秀的人身上有一些共同点,她常常羡慕他们,但是深知自己做不到,所以从来不去勉强自己,她早早接受了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这件事,从来没有什么伟大志愿,想的都是小日子,她的烦恼也是普通级的,有时候都不好和邢嘉文倾诉,怕浪费他的时间。
魏岚坐在花坛边上低下头,望着地上叹了口气。
“你又哭了吗?”
魏岚抬起头,看见了上次的男人。
男人看着她的脸笑起来,说:“幸好没哭,这次我可没带纸。”
魏岚有点不好意思,说:“我自己带了,我现在身上常备纸巾。”
男人笑道:“好习惯。”他到处看了看,忽然道:“能不能借我一张。”
魏岚抽出两张,铺在花坛上,请他坐下。
男人西装笔挺,还架着幅金边眼镜儿,这么曲着腿坐在野草丛生的花坛边儿显得很局促。
魏岚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其实怕生,不擅长跟人打交道。
还是男人先开口,他说:“这个地方好像除了我们俩没人来。”
魏岚说:“大概因为这里比较偏”,她回头看看,“又没有什么花看。”
男人点头,“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我看别的花坛前面都要摆两个石凳子。”
魏岚说:“是吧···”
气氛有些尴尬,一时间没人说话,魏岚都想起身走了,男人突然对她说:“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特别大胆的人。”
魏岚不解:“为什么?”男人说:“不知道。”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脸上都是笑,魏岚心脏突然像被一条被捕住的鱼,被人攥紧却又挣扎,猛地向上一跃。
她仓惶地低下头。
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
“能够大声哭出来的人胆子应该都挺大的。”
这是什么理由。
魏岚又把头抬起来,问道:“我那天哭得很大声吗?”
男人思索了一会儿,说:“跟我读幼儿园的侄女儿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