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接近中午,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
医院走廊的中央空调“呼呼”吹着热风,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室内,走廊里来回穿梭的人都只着单薄的衣衫,她穿着厚厚的仿皮草外套,却仍觉得寒意浸满身体。
那是怎样一种眼神,惊恐、绝望、不甘
她跌坐在地,腿向胸前拢了拢,盯着那个方向,手捂着小腹,久久爬不起来。
“没事吧?”
略高昂的男声在身边响起,顾念尘在她身边蹲下,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怔愣了下,随后攥着风衣的襟口,扯起一侧的衣摆挡在她面前。
“别想,也别闭眼。”他说,声音带着些循循善诱的浅淡,“生就如此,老残病死,劳苦愁烦,转眼成空,如飞而去,她经历这一时的苦,会换来长久的解脱。”
圣经中的句子。
阳光下,他的面色清冷,唇色微白,驼色羊绒大衣搭着白色高领粗棒毛衣,微卷的短,和颊边极浅极淡的酒窝,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淡,有距离却不疏离。
像个虔诚的传教士。
走廊乱了一阵子,逐渐恢复平静,病房门被人从里面关闭,只剩路雪的哭喊不时传出。
“你倒是看得挺开。”
黎昕淡淡开口,臂弯搭在膝盖上,伸手拂起额前掉落的碎,眸光疑惑地看向他,“怎么每次来医院都能碰见你?”
顾念尘笑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妈身体不好,做了手术,现在顶楼住着。”
黎昕“哦”了声,扶着墙站起身,倚着冰凉的白墙,仍觉得肚子有些难受。不是痛得过分,却让人忽略不了。
“严重吗?”她轻声问。
住了这么久,应该不是小问题吧。
顾念尘也跟着起身,“不严重,手术做完了,现在是观察时间。”
“老顾,你下来了?”
扯了半天白话回来的蒋亦然,看着墙边站着的两人,笑道,“干嘛都在这儿杵着?去办公室聊聊。”
黎昕抬抬身子,有些后怕地别过头,低声问,“那间重症病房里的人,怎么了?”
蒋亦然看了一眼,“哦,听说喝了百草枯,这会儿估计不行了。”
“百草枯?”顾念尘剑眉蹙起,“是农药吗?”
蒋亦然点头,“是啊,听说那女的喝了半瓶呢,坚持三天已经不容易了。”
“三天?”黎昕眨眨眼,“不是洗洗胃就没事了吗?”
“百草枯可不行,含一下都要命,不换肺救不回来,这大半瓶的量,喝完肺直接成筛子了。”
蒋亦然站到病房门口,毫不避讳地通过观察窗看进去,“听说是抑郁症自杀,来的时候胃和食道都烧了,话都没法说,一直哭了吐,吐了哭,肺组织都快吐完了,这两天又是血液过滤又是上激素的,就是吊着口气,活受罪,解脱了也好。”
“喝农药自杀?”顾念尘脸上起了异色,眉心拧起疙瘩,“我认识的路行香,绝对想不出这种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