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倒吧,华姨,给您两天时间,您就是在家印,也不一定能印得出来。我也是给人打工的,规矩也不能在我这破了不是?要我说,咱们呐就走程序”
宽哥说着,踢翻脚下的凳子,提着棍晃晃悠悠向着蔡玉华走去,蔡玉华吓得脸色煞白,蹲坐在地上不停嚷嚷,“昕昕,你快想办法救救妈妈啊”
墙角的黎晖也吓得捂着头尖叫出声,被宽哥的一个小弟踢了脚,骂骂咧咧地说,“瞅你那熊样,叫个几把。”
黎晖颤了下,又向着墙角缩了缩,没敢再出声。
即便隔着电话,黎昕也知道那是个什么场景。
蔡玉华说得也不算错,她确实比黎晖要幸运得多。即便父亲现在时常醉醺醺,但说破天也就那样了,至少没让她经历那些乌烟瘴气。
她对人性的所有认知,几乎都来自这个放诞不经的妈。
“欠多少钱?”
她阖上眼帘,语气平静地问出口。
她知道,这些高利贷的钱如果不还上,早晚还要找到自己和爸爸这里,他们父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又会被打乱,而她也可能前途尽毁,这样拖下去实在没有意义。
她的声音不大,对方却刚好能听见,安静了几秒后,宽哥朝地上啐了口,拾起手机接起,“不多,112万。”
“怎么会有那么多?”
蔡玉华不可置信地喊,声音从听筒传过来,隔着距离有些失真,“我不就欠了1万吗?宽哥,你们也太黑了”
“华姨,你第一天出来混的?这可是高利贷,不是福利机构。”
宽哥打断她的话,用棒球棍敲着桌面,瞪着眼一笔一笔地算账,“你忘了,你那姘头老钱跑路之前还欠着一笔呢,还有,你当我这群兄弟一次次跟着出来玩儿的?不要钱的?不用养家糊口啊?”
“我跟老钱又没结婚,再说他都跑了五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的钱我也没给你多算啊,他走的时候欠多少我就收多少,够意思了吧”
电话这头的黎昕一言不地举着手机,有些无力地倚着墙,黑眸无神地凝着镜子里脸色红润的自己。
宽宽大大的浴袍裹着纤瘦的身板,半敞的领口处星星点点的痕迹,暗示着昨夜的沉沦。
人生总是反复。
她不过二十岁,即便过得不尽人意,也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接电话之前还觉得庆幸,落难时,喜欢的人会如神袛般出现,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可现在,又觉得可笑。
果不其然,依着生活于她的尿性,幸运过后,十有**是泥沼。
她那个妈,总是最快打碎她幻境的那个人。
“把他们放了,”她浅浅咽了下口水,音色透着些索然,“天黑之前,我把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