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现在魏龙就睡在她身边,桃桃想到在班车上偶遇的情形,也充满了羞涩,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其他,而是那个晚上,他亲吻他的瞬间。
上天的这种安排太过凑巧,使桃桃开始怀疑,她和魏龙是不是注定要在一起的。班车上,他脚边放了一个大的双肩背包,双手抱胸,双腿相叠,后背倚在车座背上,脸冲着桃桃,坏笑着不动,真的是一动不动,如果是从周围看,一定认为他在看窗外,而不是看桃桃,但他的确在看桃桃。
桃桃是个绷不住的人,内心活动都得表现到脸上,所以从一开始的呆愣,到惊喜,到害羞不好意思,到联想以后能不能正经谈恋爱,都一一被他看到。而他表情上坏笑始终没变过。
桃桃实在怕自己笑出声音,就索性不看他,转而看向窗外,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想他俩的以后,所以偷偷的大笑,笑的肩膀颤动,满脸通红。
于是桃桃想到了自己的脸太丑,也许他在深圳已经有了比自己好看的女朋友,这种偶遇只是偶遇罢了,没什么特别的,所以瞬间没了笑意,对着车窗怅然若失起来。
村里通往县城,路途曲折,班车时不时会颠簸蹦高儿,碰见大坑的时候能把人从座位上颠起来,每次颠簸,他就偷偷往桃桃这边拥挤过来,不动声色,依旧带着坏笑;班车还时不时会拐个大弯儿,每次拐弯儿,他就故意掌握不了平衡,向桃桃这边扑来,要么头靠下桃桃肩膀,要么手越过桃桃拥一下车窗,还故意咳嗽一声,桃桃瞥见他笑的更灿烂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桃桃索性安心看窗外的风景不想理他了,班车上的人都是一趟川儿的人,大都互相认识,他们也的确不方便说话。
这大半年以来最惬意的,莫过于坐在班车里看外面风景的时候。桃桃最爱看的是树,夏天的树只是青翠,冬天的树,像没穿衣服一样光秃,就能看见它们的具体形状了,有的是歪脖的,有的是张牙舞爪的,有的是中规中矩的,能看到一团大大的鸟窝躺在树中间,不时有麻雀或者喜鹊在窝周围盘旋飞进飞出。恰好天空是深邃的蓝,树和鸟窝在一起,却显得无比的孤寂与落寞,冷寂,是冬天的特色。
车窗外有时候是一排山,山腰上长着形状各异的石头,和野草野花;有时候是一段矮矮的却十分陡立的悬崖,无数坚硬的石头颇有秩序的排在悬崖上,仁慈的留几处缝隙给野草或者小松树以一席之地;有时候是河流,河流从北向南的奔腾,下雨的时候是浑浊的,天晴的时候是清澈的;有时候是村庄,每个房子的形状都一样,每个大门都是木栅栏,有的新一点,有的旧一点;每个经过的人眼睛都迎着班车来,再目送班车走。
一边看风景,还会一边幻想许多不着边际的事儿。假如,她有能力去找奶奶跟三叔家去打架了,给妈妈出气了,以后就不被他们欺负了,但她怎样才能有那么大本事?
假如,她真的去他家一阵子闹腾,气儿是出了,那爸爸一定又会跟家里闹腾,骂她不孝顺,骂她大逆不道。自己老妈被自己女儿堵在家里骂,他心里一定特别难过吧,毕竟,桃桃奶奶疼爱爸爸直到长大成人,毕竟,爸爸对桃桃也是很疼爱的。
况且,即使出了气了,闹僵了,妈妈的腿也无法恢复回来,该受的伤害,也无法弥补。
那么,妈妈受的气、受的伤害,就这么忍下来了吗?桃桃突然感到自己无依无靠,于是想到了魏龙。有一天,他会不会去家里和爸妈说,要提亲娶她,之后家里答应了,她们结婚了,她搬到他家去住,他们每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了孩子,有了家庭。
之后她告诉他家里的破烂事儿,他会帮她处理好,不让她憋屈的吧?他会不会拦着桃桃,不叫她去打架,让她忍下去,说毕竟是亲生的奶奶和三叔,就别计较了,都过去了;也或许气血方刚的他会帮桃桃打一架,因为去年八月份的夏夜,他就是替桃桃打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