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皇后的丧礼举办得尤为隆重,官家的悲痛也令叶轻云着实动容。
只是,再悲痛,官家还是官家,是一国之君,许多事情,总是逃避不了。
为首的一件事,便是皇位继承人,究竟该选谁。这一次,官家不再有了指望,因为,官家的子嗣,已全部夭亡。
于是,赵束与赵新,又一次被推倒风口浪尖上,成为前朝后宫讨论的话题。
这其中,由于赵束年龄适当,又深得国子监许多人的称赞,一时,朝中大臣许多人心中,都更倾向于赵束。当然,也有许多大臣,更倾向于赵新,毕竟,赵新是官家的晚辈,可以名正言顺的过继给官家,立为太子,而赵束毕竟是皇弟,身份上来讲,也有尴尬之处。
这其中,太后虽不喜欢赵束,却也担心赵新太年幼,不知日后能否顺利长大成人,成为合适的继承人。所以,太后也并不过多过问此事,只能无奈的,一切等待大臣们与官家做出最后的决断。
就在大家都为官家继任者争论不休、僵持不下时,官家却病倒了。
连日来的变故,与长久的为国事操劳,却将官家击垮了。就在章皇后逝世后的一个月,官家忽然一病不起,太后为稳住朝中大臣,只对外宣称官家太过哀伤,需要精心修养些时日,待调养好身体,便会即刻临朝听政。而在官家病着的日子里,太后再度垂帘听政。
这一日,朝堂之上,再度为继承人之事起了争执,一派坚称皇位有兄终及弟的先例,将皇位传给赵束并不不妥。另一派则认为,赵新可作为官家过继之子,继承皇位。太后本不愿意讨论此事,可是,官家毕竟病重,虽然太后心中极希望官家能好起来,可是,自从官家生病后,太医们只束手无策,摇头叹息,因为,官家所患,为中风之证,本就难治,又因官家积郁已久,又引发了心疾,所以,怕是难治。太后心中明了,即便是自己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也必须解决此事。因为,若是继承人迟迟不确立,势必会造成局势动荡,甚至会造成他国来犯,届时,便会造成民不聊生。
太后毕竟是太后,终究是要以大局为重。于是,为避免祸患,太后当机立断,立赵束为储君,入主东华殿。
东华殿新主既已确立,叶轻云之事,势必会被重提。而此时,恰逢定州屡传边防有所缓解,奚丹有所收敛,太后心中,也有了些许安慰。
于是,前朝大臣们,又建议将叶轻云立为储君之妃,以安边境。
太后本就不喜欢赵束,担心日后会生变数,此时,听得边境尚安,而叶轻云又是自己如亲生女儿般对待之人,便有些犹豫,只说储君初立,立妃之事延后再议。
这一日,因官家身体又不好了,叶轻云只听得宫中又是多了一片慌乱仓促的脚步声,因担心太后身体受不住,便忙去慈宁殿,想要探望太后,却只扑了空,便忙又前往福宁殿,果然,太后正坐在官家身旁,神色疲倦凄凉,面容忧惧沧桑。
叶轻云忙走到太后身旁,想给太后些力量。
床榻之上,官家已然陷入昏迷之中,叶轻云只觉,一代仁德帝王,怕是也已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因为,据史书记载,圣宗便是在中风后,很快便驾崩,不得不传位于十弟赵束。想到这里,叶轻云不禁对太后多了一份担心。不久,太后又将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这样的伤痛,着实残忍。
就在叶轻云担忧的看着太后时,却只听宫人来禀报,储君在福宁殿外,求见太后与官家。叶轻云只见,太后听到宫人的禀报后,疲倦而无力的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时,已睁开双眼,充满震慑人心的威仪。
“宣他进来。”太后沉声道。
赵束进来的那一刹那,叶轻云便觉得如芒刺在背。
因为,赵束的眼神,太复杂,太森冷。而这样的森冷,直刺入叶轻云的心底,叶轻云不知自己为何初次见到赵束,便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他的眼神,让叶轻云不得不相信自己的感觉,这感觉,只让人如同坠入冰窟,战栗不已。
“给太后请安,给皇兄请安。”赵束虽只有十五岁,语气里,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与自信。
“你起来吧。”太后的声音虽不大,却威仪十足。
赵束又朝叶轻云作揖道:“这位,想必便是奚丹国的七公主,久仰。”
叶轻云只不自在的,回礼作揖。
二人抬头时,叶轻云与赵束,眼神相撞,刹那间,叶轻云只觉赵束虽略笑着,这笑,却极为冰冷,眼神里,更是有着某种莫名的仇恨。
叶轻云不懂,这眼神为何是针对自己,却也只回以冷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