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泽抱拳领命：“是。”

只有微微颤抖的声音诠释着他激动的心情，十万年了，终于有机会能再听见洛浮尘发号施令，作为她手下的一员去战斗。

洛浮尘沉静下来，黑白无常已经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告辞道：“兹事体大，上神容我等先行告退，禀报各位阎罗。”

洛浮尘点点头：“还要多仰赖两位鬼使将凡间逃窜的恶鬼捉回来。”

白无常笑道，吊梢眼里漏出来的风却很阴冷：“上神放心，我们定会尽快把他们带回来，好生看待～”

说罢，拖着锁链晃悠悠往前去了。

洛浮尘垂袖望着他们，看他们经过三途河水，神色寡淡，又好像有些呆愣。

怀玉看着洛浮尘，担忧她是思虑过多，小心翼翼将话题放在白无常身上：“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白无常时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性格原来这么跳脱。”

洛浮尘想起凡间流传的黑白无常传说，脸上神情生动了些许，笑了笑道：“他挺有趣。”

眼前是浊水翻腾的三途河，有魂灵排着长长的队伍，慢慢行过奈何桥，孟婆只当是哪两位下界游玩的仙官，远远朝他们行了一礼。

怀玉垂眸，说不清心里突然是什么滋味，也许是委屈？当年她教导他时，也没想着要将他养得有趣些。

洛浮尘不知怀玉心里是如何想的，望着三途河转而感叹道：“凡尘苦楚，殊不知神仙也多无可奈何。”

怀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依稀可见水中沸滚的贪嗔痴怨，还没喝过孟婆汤的人在低低呜咽。

大约是黑白无常两位在凡间流传的事迹尤其多，勾起了洛浮尘的神思。

洛浮尘话语变多了些：“做凡人时，我曾经每日想的都是如何活下去。”

她顿了顿，继续道：“成仙后虽脱七苦，但我始终在想另一件事情，如若有一日，天地有大劫当如何？”

“似我一样渴望活下来的人又如何？”

“怀玉，我心有执念。”

洛浮尘回头望他，眼神不是身在执念中人常有的偏执痴妄，相反，它澄澈而坚定。

怀玉瞧得喉头一紧，只觉洛浮尘要乘风而去。

他开口，嗓音干涩的回她：“若有大劫，自有菩提祖师、天君、皓苍他们这些活了不知多久的尊神顶着，再不济还有我你身前挡着……”

“你不必……”怀玉望着洛浮尘的眼睛，突然说不下去。

该劝她什么？不必如此认真，还是不必如此舍己为人。

凡人尚有司命为他们写好命格，神仙呢？他们自然也要承担自己的职责，哪怕这职责要付出神魂俱散的代价。

他静了下来，又忍不住伸手想去捉洛浮尘随风飘起的一缕发丝，最终却只是亲昵的碰了碰，语气缱绻道：“最少别抛下我，阿尘。”

洛浮尘笑起来，只当他还是从前的孩子心性，“好。”

怀玉哪里不知洛浮尘此刻说得是她对地府大劫的态度。

若真如阎君所说，需要洛浮尘出手相助，她必定会一如十万年前一样，抛下一切迎刃而上。

洛浮尘虽心向生，却从不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