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底下的两位小童四处张望,没见着师父。抬头望了望,却发现头顶供桌的窟窿里露出师父的后背。
两个小孩子都在想,不按常理出牌的师父,不知道又在玩什么好玩的把戏,或者是不是又对着墙上的女娲娘娘像发呆了。
据说这幅女娲娘娘画像是师父亲笔画的。用的水粉全是带着他两小仙童收集几大仙山的最上等各色灵石以及海底万年珊瑚磨成的粉末。
每一幅师父都会用刀取出三滴心头血,融入笔墨中。他们都记不得师父画废了多少张。也不知几万年来,师父剜了多少次心头血。
直到去年九月初九才画好了墙上这一幅。画成之时,师父吐了一口鲜血,恰好印染在女娲娘娘的红裙上,妖艳如花。留白处的血痕都一滴滴溶化成花瓣形状,似片片桃花飘落,倒是让整幅画增添了别样的风姿。
挂在墙上的那天,百鸟来朝,千兽来贺。丝竹声声,不绝于耳。月圆之夜,更是闪闪发光,供桌上的两盏琉璃莲花灯盏自动点亮。眼睛波光流转,顾盼生姿,女娲娘娘似乎马上就要从画里飞出来。
而师父总是这样沉醉地望着画像,满眼睛的小星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两小童还是小孩,懵懵懂懂,尚不懂什么情爱。时常觉得师父这副手贱嘴贱,无欲无求,却又喜欢弹琴下棋的散仙兼天涯浪子形象,完全跟痴情的画风不搭啊。
但跟着师父四处游历听多了人间话本,知道这种感情叫倾慕,还有一个贬义词叫痴心妄想,更贬义一点,就是那个啥啥啥想吃那啥啥啥。咱真的不敢说,不敢说。
然而这女娲娘娘不是嫁给她哥哥伏羲了么?当然好像因为私下给盘古开天地举宝莲灯照明的事,也流传过她爱慕盘古的绯闻。
这些自然都是人间话本里写的,或者说书先生嘴里瞎捭阖的。
师父说这些八卦故事都做不得数,纯属瞎编。说女娲娘娘自始至终都是冰清玉洁,蕙质兰心,孤身一人,从未婚嫁。世间凡人皆是息壤捏出来的,根本不是和亲哥哥伏羲生的。
凡人都不会做的事情,他们做神仙的,尤其是女娲娘娘那么高洁的天生圣人,绝对更加不会去做。
师父异常气愤地指责那些编话本的三流作者根本没节操。写如此离奇剧情纯属博眼球,赚流量,吸引听书和茶食消费。这种靠人伦禁忌写文说书赚钱,很是要不得。
师父还信誓旦旦,一脸神光地论证如何亲眼见过女娲娘娘,如何一起喝过茶,如何论过道,甚至谈过家常。
但真的没哪个说书人讲过女娲娘娘跟一个捏面人的老头有啥渊源。
对于以上种种,两小童觉得万分古怪,觉得师父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个段子逗个乐子,自是不会当真。
两小童子中的妹妹叫丹凤,她怀中抱着的白芸渐渐变成银色九尾狐的样子。
小狐狸肚子鼓鼓的,身上蓬松松,毛茸茸的,摸起来特别的顺滑。尤其是那九根尾巴,还会轻轻地摇动,一会刷到哥哥的脸上,一会刷到妹妹的脖子上。
圆毛的动物,摸起来手感不要太好。
两小孩似乎忘了外面正打得火热,一门心思地玩小狐狸的九条尾巴,玩得特开心。
反正听师父吹牛说,他与天地同寿,本领大得很,天庭玉帝老儿都要让他三分。量天上的神仙也不敢把师父给劈死。
眼前却出现白色的耀眼光芒,接着雷声轰鸣。吓了他们一跳。
老天还真敢劈啊?!
桌子上躺着的老爷爷一直淡定得很。他随手抽了支香炉里的面人,咬在嘴里,甜甜的水蜜桃,味道还不错。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悠然自得地继续欣赏女娲娘娘画像。这种暗恋不得了,估计天地间少有的痴情人,时间都以万年计。
就这电闪雷鸣的一瞬间,老爷爷才发现自己可能犯了个致命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