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这么多年,雅辉姨健谈起来。
她说:之前在县上医院体检时,查出有糖尿病。今天再去市上医院看看。本来你张叔叔要陪我去的,临时有事,我就自己去咯。哦,你应该还不知道呀,你张叔前年回来的,现在老家承包了几十亩地种蔬菜水果。再过半月西瓜熟了,你来菜园玩,可甜。
心里着实开心,为她终于熬到头,深深舒了一口气。想想小薇也二十出头了吧,不知和她爸爸有隔膜没。余晖问:“说,那小薇呢,好多年没见她,在读书还是工作?”
话一出口,雅辉姨眼的眼神暗下来,像沉入深夜深不可测的海底。
沉默了好一会,她有些哽咽语气仍然平稳,说着,小薇前年走了。她爸是夏天回来的,小薇春天走的。他们父女缘薄。
像一声惊雷,咚一声,震破清晨的一切微光。不敢继续问,不敢出声。
雅辉姨继续说着:小薇学习成绩不好,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去打工。工作几年后,交了个男朋友。小伙子健谈善良,家境不错,是独子。一家人对小薇很好,对我也很好。那年的前一个冬天,刚送了年月,准备来年等她爸爸回来就办婚礼。拍好了婚纱,装修好了房子。说出来不怕你笑,小薇的婚纱照真是美呀,笑得甜甜的。春节时,小薇和他去走亲戚,春节车多,骑电瓶回来的路上,被一酒驾的小车撞了。小薇被撞飞到马路另一边,我没有见她最后一面,当场走的。小伙子送进监护室,待了几十天才出来。醒来也是寻死觅活,来给我跪下无数次,道歉。可是,我又能责怪他什么呢。他们都是好孩子呀。
说着说着,雅辉姨眼神越来越暗,余晖不争气的泪流满面。
车到站,雅辉姨催促余晖赶紧下车。去的地方不一样,就此分开。她的心像豁开一个大口子,那她呢。
今年年初,去给外爷上坟。回来的路上,碰到雅辉姨和张叔。张叔在余晖心底的印象,一直停留在20多年前那个那个慌张的新郎,再见时,不得不佩服岁月的手,真是又狠又重不留一丝情面,和记忆里的他没有一丝相似之处。独独看雅辉姨的眼神,全是温柔。雅辉姨和上次见面时,胖了些,脸色也好看很多。笑着对我说,余晖我家那棵栀子花还在开花,夏天来摘呀。我连忙说好。她和表姐失联多年的友谊,重新续上。
夏天刚到时,表姐发来张婴儿的照片,说是雅辉姨刚生的孩子,是个小伙。胖嘟嘟的,眼神明亮清澈,像极了小薇。高龄产子的雅辉姨,听说也是从鬼门关奔回来的。
时间仿佛回到最初。如今他们在上海郊区种大棚蔬菜。她的老家因为集体建小区,拆得四零五落,天井里的大栀子花未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