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茶坊中,窦侃坐在正对着大门的长条凳子上,一直望着门口,只见人来人往,期待的小娘子却是消失了般。
低头了无心思地喝了一口早已凉了的茶水,再一抬头,却是呆住了。
淡淡新眉了无痕,却是弯入人心。一泓清泉在眉下,水汽蒸腾满心。
肤白脂凝遇阳融,汩汩流进心涧。体娇袅娜身似燕,飞鸟自投心林。
敢问小娘子,鱼媚饰面为何人,郎君何故眼迷离?
窦侃只觉所有的心都被这位小娘子占住了,目光再也无力离开。
“袁老丈、小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窦侃尽量装作淡定的样子。
“噗嗤,小侃哥恁怎么像唱戏的那样了,文绉绉的好不怪异。”袁小娘子看窦侃这般郑重的样子,忍不住一乐。
又看到窦侃伤得严重的鼻子,不由有些黯然:“小侃哥,恁的鼻子还疼吧?都是月儿不好,害的小侃哥伤成这样。”
“嗨!月儿你哪里的话,都是那恶黑汉造的鸟事,跟月儿你有什么关系。等以后你小侃哥学得武艺,绝不会像昨天那样了。”
说着,两人就找了一张僻静的桌子聊了起来。旁边袁方老丈,不由有些高兴和生气,生气是因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有出嫁呢,孙女的魂都快被钩跑了。高兴是窦侃从昨天的表现看,确实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而且两人身份也都匹配,都是做下九流杂艺的,谁也不能看不起谁,这样孙女也不会多受苦。不过有点忧愁的是,窦侃的父母。听说窦侃是彭城人氏,那可有七八百里之远啊。
袁老丈正想着,窦侃的声音钻入耳中:“那官差上前一把抓住我,我还奇怪:难道我小侃哥暴打恶黑汉的英雄事迹被官府也知道了,要嘉奖于我?他却说道:‘好个贼子,却是捉住你了!’……”
窦侃眼神不离袁月,口中却叙说昨天的惊险经历。
袁月的心情也随着窦侃的经历跌宕起伏,不能自已:“窦郎,真真是让恁受苦了,都是奴家不好,怪——”
“月儿这是什么话,以后休要再提,难道别人拿刀砍我,我还要道歉说自己的脖子长的不是地方吗?”
袁月不由嘴角上翘,笑岑岑地看着窦侃。
袁老丈在旁也听完后,不由更是给窦侃加分,心中念道:万没想到,窦小哥又经历了如此多的事,真是对俺们有恩啊。
这么想着,他马上拉着袁月对着窦侃千恩万谢起来,并一定要请窦侃中午吃顿饭。窦侃当然连呼不用。
谢完后,袁方又开口道:“月儿,该去小唱了,别误了时辰。”说着又对窦侃拱拱手。
那边两人眉目传情、依依不舍地离开后,袁月便开始表演,而窦侃又找了最近的一张桌子,继续让茶博士续茶。
茶博士也是心里嘀咕:这窦先生也是厉害,一杯茶续了有三四杯了,喝茶的桌子也换了两三张,不简单啊。
就这样,窦侃和袁月两人忘情相望,不顾旁人,连老牛和大壮啥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爷孙俩表演完,袁方给了月儿一袋子钱,让袁月和窦侃一块去吃饭。大壮见着也想一起去吃,却被老牛一巴掌拍了回来。
窦侃打定主意要自己请月儿吃饭,怎么着也不能跟女朋友约会,让她付钱啊,所以窦侃坚决不和袁月去脚店。自己身上总共才二百多文钱,脚店这种外城的大酒店还是不要去好,到时钱不够就尴尬了。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窦侃一直劝说袁月去街边的小饭店。这些小饭店说是饭店,其实只是后面连着房子,前面的吃饭地方还是用草棚搭起来的。
袁月那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儿,听到窦侃不愿去脚店,其实就猜他是想最后付钱,却又囊中羞涩,于是便对窦侃说:“哥哥可是看不起奴家吗?奴家虽也只是个小女子,但也早已自食其力,挣了一些钱来。哥哥刚到东京城,举目无亲,今天便让奴奴请一回,又有何妨?”
窦侃听了这话,不由暗赞一声: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可人儿。当下点点头,故作无奈道:“小可谨遵娘子命令。”
两人又说说笑笑,这才进了孙家脚店。
待两人坐定后,立刻有小厮询问还有没有客官没来,窦侃答说共是两人。
马上另有一厮波端来一托盘的器皿:一副白细瓷注碗包括温碗和执壶,两副有着碎裂纹的影青盘盏,两片蔬果小碟子,三只水菜碗。窦侃往内墙上的木牌菜单①看去,这一套下来就将近四百文铜钱了,不由心下感叹,高档场所真他娘的挣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