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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李博想起第一次和王茹的相遇,便是在这座远离市区的孤独的大桥上。

那是一年前的一个晚上。

李博去石头巷附近的另一个巷子里喝喜酒,一直喝到了晚上九点多,散场后,他便顶着微醺的醉意缓缓地步行回家。

走到城关大桥附近时,李博意外地在路边发现了一株水芋,洁白无瑕,从野草堆里脱颖而出,颇有些出淤泥而不染。水芋的叶子是一个心形,枝干长得有些茂盛,虽然没有重叠起来,但也不留一点空隙。

夜晚的微风吹过,它也好像喝了酒一般,随着风摇摇摆摆。

李博本就是个爱花之人,当下看到如此一株高洁美丽的水芋,忍不住就想要将它带回去,种在自己的花店里。他跪在地上徒手挖出了花儿的根茎,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加快了步伐往吉祥巷的方向走去。

这时已经是夜里,城关大桥上空空荡荡,只有王茹独自蹲坐在桥边,抱着膝盖暗暗地啜泣。

那天晚上张泗国又一次去麻将馆与人通宵赌博了,因为没有赌本,他竟然抢走了当年结婚时送给王茹当嫁妆的首饰。王茹哭得梨花带雨,在一旁苦苦哀求,但张泗国赌瘾大作,什么都不顾,她的劝阻最后只换来了一个火辣辣的耳光。

张泗国走后,王茹用手抚着仍阵痛的脸颊,目光呆滞,悲伤失望到了极点。从她嫁给张泗国的这些年,这个家除了给她遮风挡雨的一砖半瓦外,再不曾给过她一点点关于家的温馨。而隔壁年轻的小伙张安,虽然能满足她的身体,却不能真正从心底满足一个女人对爱的渴望。

张泗国这晚的所作所为,残忍地打碎了王茹对这个家仅有的一丝幻想。她落寞地走出家门,双目无神,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也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她竟走到了这城关大桥上。

王茹看着桥外的滚滚河水,想着生活既然已经是这般残破的模样,还不如一死了之,倒也干脆。

她翻过大桥的护栏,闭上了双眼,但站了许久,终究是没有勇气跃下。

王茹蹲坐在护栏边,背靠着护栏嚎啕大哭。

她恨自己的没用,没有勇气离开张泗国,没有勇气选择自己的人生,甚至都没有勇气决定自己的生死。她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哭到最后声嘶力竭已经再没有哭的力气,才抱着膝盖小声地抽泣。

李博抱着路边挖起来的宝贝水芋从王茹的身边匆匆而过,他甚至能透过她凌乱的长发,看到隐藏在她脸上的两道深深的泪痕,但是他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只是心想着这大概又是哪家苦命的女人吧。

但是没走多远李博就停下了脚步,他脑海里不断回想起刚刚那个女人悲伤的面孔,挥之不去。

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悲伤,它深深地触动了他的恻隐之心。

他叹了一口气,咬咬牙,不舍地将手中的水芋的根茎掰断,而后匆匆地走向了那个女人。

“你知道吗,白色的水芋又叫马蹄莲,它的花语是希望。”

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王茹呆滞地抬起了头,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位。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年纪比她稍大一些的男人已经坐在了她身旁不远的空地上,他和她一样背靠着大桥的护栏,手里还拿着一支洁白无瑕的不知名的美丽花朵。

见王茹呆滞地看着他,李博继续说道:“我是在桥边的野草丛中发现的它,很神奇吧,那么恶劣的竞争环境中竟然也能开出如此洁白美丽的花朵。”

王茹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白色野花,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

李博见状继续说道:“这朵水芋是送给你的,在我眼中你和它一样美丽,希望你也能和它一样坚强。”

王茹看着身边的李博,眼泪竟又控制不住,流了出来。

两个陌生人就这样相遇,出现在了彼此的生命里,就好像冥冥中有上天注定一样。

李博站在桥上回忆着与王茹相遇的情景,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恰逢其时,想着想着,他竟不自觉地笑了。但很快他就收回了笑容,转过头不再看向红云酒店,露出了一股阴冷的目光,脚步沉重,径直又返回了花店。

第二天一大早,严皓和童忻就开着越野车回了石头巷。

下车后,二人直奔张泗国家的楼顶天台。

童忻找到了之前曾经检查过的那块石头,仔细地拿在手上比对,终于确定了是同一种石头,也就是李博所说的经常用于盆景的芦管石。

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巧合,童忻心想,这个李博定与此案脱不了干系。

“严木头,张泗国对花卉不感冒,他的家里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芦管石,这应该是李博留下的,所以张安在案发前夜看见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童忻说道。

严皓虽然点头表示了同意,但眉头却一直紧锁,他说道:“张安排除嫌疑后,李博是唯一已知的、和王茹有着神秘关系的人,本来他有很大的作案嫌疑,但是案发一整天他都待在花店,并没有作案的时间。”

“除非他能隔空杀人。”童忻冷冷地说道。

严皓听到这个回答,有些吃惊地看了童忻一眼,她的眼神非常认真,似乎并不像是在说笑。

“你记得那个被移动过的花盆吗?为什么凶手要移动花盆的位置?”童忻接着问道。

严皓摇了摇头,他也一直想不通,为何凶手要多此一举。

“因为凶手想要张泗国坠楼的时候,头部刚好落在花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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