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良与呼延禹前后脚进了安康宫,侍女搬了木凳,两人便坐在塌前。
“儿臣派人去过二王府了,是……自戕……”呼延良从怀里掏出最后留在书桌上的一封书信,双手呈了上去。
“你念念吧,朕眼疾复发,越发厉害了。”
“是。”
儿臣终此一生,以为和人斗,以为与世争,以为要同这天命论输赢。到头来,无一为错,却又无一不为过。天命本不可争,原不是因为信命,而是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之人,不过是选对了路。今生如此,儿臣莫敢期盼来世。
拜上,望安。
呼延良将信笺重新折好,塞回了自己的怀里。他轻叹了一口气,呼延国君也叹了一口气。
呼延良不知道是自己的一席话刺激了呼延朗,还是九公主的死刺激了呼延朗,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
哪怕最终他并未降罪于呼延朗,哪怕他以为如此也算是换得了他的性命。最后,还是如此结局。罪行终有宽恕,可心结,却此生难解。
大概,唯有死,才是最后的解脱吧。
西京的这个冬天寒冷且漫长,乞单玖之后,有一个鲜活的人永远的留在了这个冬天。
“父皇,您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良儿,禹儿。”呼延国君冲笃安贵妃招了招手,将尚未满周岁的小世子呼延康抱了过来,“康儿还小,朕怕是没办法看着他长大了。这往后的日子,你们三兄弟,切莫再起纷争了。”
呼延良的眼神落在小孩子握紧着挥舞的小拳头上,应了一声嗯。
小孩子倒像是听懂了什么似的,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朕也乏了,你们俩退了吧。”
“朗儿的事,对外便说暴病而亡,以亲王礼,良儿你来处置后事。”
“是。”
呼延良弯着腰拱手退了出去,他身后,呼延禹跟在后面。
“同本王一起去如烟阁走一趟吧。”
西京的冬天真冷,枯枝还没有半点抽条之意,乌鸦从萧索的天空半角飞过去,除了声音什么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