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先生也真是倒霉,能看出这麟趾金的门道,他也是肚子里有点墨汁,明明判断正确为了保险起见才报告官府的,结果遇见了个昏聩无能之辈,我们原谅了他都不能替他脱罪,挨了顿臭揍不说,还迫于县太爷的淫威,多给了我们足足四倍的银子!我很知趣地拿了两份“孝敬”县官,乐得他是眉开眼笑,见我们出手阔绰又上路子,县官对我二人的家世很是好奇。编瞎话这种事儿我不在行,柳一苇就当仁不让了,我只需负责记忆,别露馅儿就好。他说他是世代经营茶叶的闽南望族柳氏的子弟,而我则是柳家外戚,苏州缫丝大户蒋家的独子,我二人是表兄弟关系,此次北上是前来探望结义兄弟张长生的,不料义兄人不如其名,好人不长命,待我们赶到时,已经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
我听他编得有模有样,还给我们俩强行“抬咖”,强忍着绷住脸,在心里偷着乐。一听他说张长生,我在心里感慨柳一苇这小子可真能记仇,睚眦必报。这张长生是我们的中学同学,初一那年,大家都很青涩懵懂、情窦初开,一个叫王隽容的女生长得水灵俊俏、皮肤白皙,穿着打扮还很时髦,性格更是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从一群不知防晒、皮肤被晒得黝黑、穿着搭配混乱、大大咧咧的土妞儿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我们公认的班花,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男生们递情书、帮忙做值日献殷勤的焦点。柳一苇自然不会放弃博美人一笑,他祭出“三十六计”各种软磨硬泡、欲擒故纵,眼看要“柳郎才尽”了,终于俘获了王隽容的芳心。可没想到好景不长,连一星期都没有,他就被插班生张长生给“横刀夺爱”、后来居上了,把他气得大病一场,天天诅咒二人分手,可没想到二人感情稳定、如胶似漆,直到高中双双考入北城重点高中没了音信。想不到当时他未能雪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不能释怀,竟然跑到古代口头上也要报这“夺妻之恨”。
县官是个头脑简单,贪财不好事的无能之辈,对柳一苇的话毫不起疑,更是连我们的身份文牒查都不查,不但对我二人礼遇有加,更是给我们介绍了一处价钱公道的好宅院。他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为了方便日后官商勾结、贪赃枉法罢了。他才不管我们真是南方豪门富商还是骗子土匪强盗,只要能给他带来肉眼可见的利益,我们是谁都无所谓。
我二人落户隋桑柳镇,采购了一大口袋的面粉和两筐蔬菜水果,简单布置收拾了新居,洒扫庭厨,我用完便饭后就又去找那当铺掌柜了。县官不但坑了他大量的白银,听说还把他的双腿打成了残废,柳一苇还在生他报官而让我们到监狱里遭罪的气,而我却觉得事情都过去了,他也是个可怜人,还是决定还给他一部分银两,况且这银子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柳一苇死活不愿意,非让我拿自己的那份儿银子一个人去看当铺掌柜,坚决不与我慈悲泛滥、“同流合污”。
我好说歹说,最后他考虑到我一个人的安全问题,勉强同意“走趟镖”,但约定好我一个人登门拜访,而他只守在门外。
我们打听了几个老人,在他们的指引下终于找到了掌柜的家。那青砖小院座落在一条幽静的巷子里,褐色的木门虚掩着,我连扣三下等人开门,柳一苇则在巷口蹓跶徘徊。不一会儿,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便来迎客,问好我的姓氏名号回报主人后便恭恭敬敬地迎我进门。
老掌柜被打得命悬一线,卧病在床奄奄一息,是他的儿子代他接待我的。我和他有一面之缘,那天就是他去公堂上交赎金换老掌柜一条命的,交了钱,这一百棍子才没下死手。这年轻人看起来与我年龄相仿,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是那昏官作恶多端,并没有迁怒于我,得知我的来意,更是感激涕零。
老掌柜伤势严重,臀股内出血严重,肿胀异常,见他这副样子,我也于心不忍,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愧疚,毕竟祸起麟趾金。少东家跟我说一天之内就花掉大半积蓄,然而好几个郎中都束手无策,恐怕父亲难逃此劫,说完便泣下沾襟。看孝子束手无策看着至亲的生命渐渐消亡,痛哭流涕,没有人能不为此情此景动容。我想还他些银两,让他请个好郎中给老掌柜治治,也好消弭我内心的罪恶感,虽然我也从县官那里得知老掌柜告发我们不光是为了保护古墓,也是为了赏金。可是这年轻人再三推辞死活不收下银子,我也只好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