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战斗打了整整一天，直到日落西山，眼见破城无望的汉军才扔下一地的尸首被迫收兵回营。

史彦超一直等到战斗结束，在城头的安排完了防务，才下城归营。

刚刚回到帅帐，就有亲兵来报，都虞侯王谅派人回来了。说枢密使的援军马上就到，由排阵是药元福率领的前锋部队已经过了蒙阬，明日即可抵达晋州。

史彦超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仰头猛的灌了一肚子凉水，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几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着。

多年的老战友徐山虎的阵亡，让史彦超痛心疾首，彻夜未眠。

徐山虎是军中的老将了，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史彦超这个主将的左膀右臂。

此人作战勇猛，指挥有序，由他带领的队伍，从来在军中都是作为军中尖刀般的存在。

如今，这么一员猛将就这样没了，尸体是不是完整还尚未可知，让史彦超如何不痛心。

今日一大早，一夜未曾合眼的史彦超刚刚入梦，便有亲兵闯了进来报告说，刚刚接到守城将士派人来报，城外的汉军和契丹军一夜之间消失了。

“妈的，跑的倒快。一定是狗日的刘崇得到了枢密使王峻大帅的援军正在赶来的消息，提前跑路了。”

史彦超毫不犹豫一跃而起，风急火燎的让人传下军令下令：“集合队伍，追击北汉逃军。”

“慢着，彦超，敌军未败而退，恐怕路上设有埋伏。目前我军人少，又有许多是新兵，守守城还行，这去追击敌人恐怕不合适吧？还是等枢密使大人的援兵来了在说吧！”

刚刚听到消息赶来的虎捷军都指挥使何徽，见此情形在一旁提醒道。

“去他娘的援军，老子憋了两个月了，再不出出这口恶气，老子就他娘的憋死了。

何将军，你和王万敢大人留在城中等候大帅，本将带本部人马先行一步，如若大帅问起，就说史某人先去给大帅探个路。”

想到王峻屯兵陕州两月不至，史彦超就一肚子的火，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边走边下达命令：“龙捷军左右营集合，全军出动，追击逃敌。”

霍邑城外，负责掩护大军撤退的两千汉军骑兵正在埋锅造饭，忽然听到斥候来报，后面发现周军追兵。带兵主将一听，赶忙下令队伍上马，准备出击。

史彦超带着龙捷军第三军左右两营七八百骑兵，一路追击着汉军溃兵，已经在路上走了两天。

第三天黎明的时候，队伍到达霍邑，刚刚发现汉军营地，就接到晋州巡检使王万敢差人快马送来的消息：行营都部署枢密使王峻大帅已经派都排阵使药元福、行营马军都指挥使仇弘超等几位将官，帅领轻骑兵赶来支援。

听到这一消息的史彦超松了一口气，命令队伍就地休息，等待援兵到达后，两处合兵痛击汉军。

队伍刚刚停下，斥候来报，汉军的骑兵杀过来了。史彦超一惊，忙命令队伍列阵迎敌。

两日来，周军一路追击已然十分疲惫，何况队伍中有不少是刚加入军队不久的新兵，面对汉军猛烈的攻势，一时阵脚大乱。

史彦超不愧久经沙场的老将，作战指挥经验丰富，面对突发状况临危不乱，一面命令弓箭手压制射击延缓汉军骑兵速度，掩护队伍迅速整队，一面组织反击。

在抛下几十具尸体之后，周军总算稳住了队伍阵型。

然而，周军毕竟大多连日征战人困马乏，面对三倍于自己的汉军骑兵，着实有些难于应付。周军队伍刚刚稳住，还未来得及组织像样的防御。汉军骑兵已然冲破弓箭封锁再次冲了上来。

……

战场是个神奇的地方，鲜血可以让人恐惧也可以让人亢奋。

从跨上战马的那一刻起，牛耀祖就处于兴奋状态。在见到主将的令旗向前挥动的一刹那，胯下战马便一声长嘶冲了出去，还不忘朝身边的少年骑士招了下手。

少年显然紧张万分，机械的骑在马上，手里紧紧抓着马刀，脸上的汗珠顺着面颊往下淌，见牛耀祖招呼忙一提缰绳跟了上去。

骑兵的速度是极快的，来不及看清眼前的状况，就在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冲进敌军阵地。

在和周军接触的一瞬间，少年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

就见冲在前面的骑兵们高高扬起手中的马刀，借着战马的冲击力狠狠的砍在敌人的脑袋上，肩膀上……

一时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像断线的风筝，在风中转着圈飞出去老远。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连绵不断此起彼伏。眼前在一刹那间变成了令人恐惧的人间地狱。

眼前这从未见过的惨烈情景，让少年骑士犹豫了，胆怯了，握着马刀的手不停的颤抖，眼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敌人，拿着各种兵刃冲向自己，手里的刀却怎么也挥不起来。

“蠢货，砍啊，你他妈想死吗？”耳边响起一声大喝，一匹黑色战马冲了过来，顺手劈死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周兵。

“牛大哥！我……”

“别他妈废话，动手啊，你他妈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