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沉寂,天河村各户经过一天的农忙,都熄了烛火,陷入了沉睡。
慕清颜坐在椅子上,默默拿起桌上展开的信纸,放在烛上慢慢点燃。
火舌将纸条包裹起来,里面依稀看清:“江州大营,周将军,亲信,痕迹抹去”几个字。
火光将几字悉数烧灭,灼热的火光灼人。
“夜深了,下去吧。”
青夏一直垂首听候命令,闻言眉头皱了皱,抬头望她一眼,到底不敢说什么,俯身一拜后,悄悄退了出去。
慕清颜若有所思的盯着指尖捻着的燃尽纸灰,红唇微动,像是轻轻的念出了两个字,却又更像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随即她抛了纸灰,从来喜洁的她也不顾洗手,只向隔着屏风的床榻走去。
夜色半遮黑云,正屋的木门被悄悄推开一条门缝,有只小脑袋试探的透过门缝往里面望。
青夏守在房檐上,冷淡的看着那道做贼一样的身影,冷哼一声,将视线看向山野夜景,不再理会!
阿茴悄悄溜进了房间,拴上门,案上的那盏小烛仍未熄,清楚的看清屏风后微微凸起的一小团,她蹑手蹑脚爬上了床。
父亲刚去世的时候,阿茴一直被噩梦惊醒,后来死磨烂缠的上了慕清颜的床,一睡就上了瘾,方才见青夏终于出了屋子,一高兴,就急匆匆抱着枕头跑了过来。
将被子扯了一小半盖在身上,阿茴侧着身子,看着慕清颜沉睡的侧颜,陷入了沉思。
她看着蠢,却也不是人云亦云之人,若非小姐的确怪异,她是不可能听信村民的谣言。
小脑袋磨了磨颈后的枕头,丝滑的绸缎让她明白这样的面料绝不是天河村,甚至是浦溪县城里所有,当然,这是钱能解决的事,她就不说了。
那么夏日炎热,她看着每天屋子里摆放的冰盆的震惊是不得不说了!
她爹爹在世时,在有钱人家铺子里做账房先生,她很清楚那些冰块都是藏在冰窖的奢侈物,就是那户有钱人家都一年难得干一次那样的奢侈事,可是她一个婢女,不仅枕着软缎,还天天享受冰块消暑,只觉得像梦一样。
她想起村民的那些谩骂,不由信了十之五六。
再加上有一次,她亲眼见小姐拿出一堆硝石,放入装满水的铜盆中,顷刻间那些水就散出水雾,肉眼可见的凝成了冰块。
那一刻,呆若木鸡的她望着那神奇的一幕,不由又信了十之**。
哪怕小姐事后再怎么解释是硝石能吸热制冰,就算硝石真能制冰,那么那些硝石又从哪里来?她再孤陋寡闻也知道硝石是战场上要用的东西,官府一直严禁贩卖,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要砍头的玩意儿,就是浦溪县堂堂知县大人也不敢干用硝石制冰消暑的事!
今日午间终于听见小姐承认自己是鬼的话,纵然不出阿茴所料,她心底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也不是发憷,就是怪怪的,甚至是有些好奇,以前常听爹爹讲睡前故事,她没心没肺的性子最喜欢听灵异之事,自然,鬼怪的基本特征她也是了解的。
想起前些日子不是没和慕清颜睡过,但如今得到证实的她忽觉不真实,眨巴了几下眼睛,阿茴就伸手朝慕清颜的脸摸了上去。
本来,手触在那肌肤上,摸着摸着还好,可渐渐的就变了味儿!
“哇,小姐的脸真的好嫩,好滑啊!”
阿茴爱不释手的摸着慕清颜光滑的脸,只觉得像滑嫩的鸡蛋一样可口,不,简直比那剥壳的鸡蛋更白皙莹润,咳咳,她刚才气的晚饭没吃,就那几颗花生米进了肚子,没饱!
“好想啃一口啊。”阿茴咽了咽口水,小声嘟囔道。
“口水流下来了。”
“哪有?!”
阿茴听到这话大惊,惊慌捂着嘴,往发声处看去。
只见床榻里,纱帘轻柔堆拢,靠在绣兰花的锦枕上,沐青颜睁着眼睛,正静静的笑看着她,那眼神清澈明亮的模样,哪里像初睡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