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日头热似炉,地上,心情急似火。
那一颠一颠的官轿行在街上,速度快似欲飞,惹得周围惶恐避开的行人,看得一阵吃惊。
偏生,里面一催促声音,还火急火燎,不耐烦。
“快些,快些,恁地慢成这样,误本官性命!”
轿夫听这严重的话,吓得腿脚酸软,却硬是不敢泄了这口气,双脚只快得似风火轮。
轿子里,一手撩帘子,一眼丈量着路程,何知县满心焦急,只恨不得自己学了武人的架势,骑个马,奔去才好!
此刻的何知县,可说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话说,他本来坐在县衙是在等消息。
他那未来东床,十一岁的神童秀才,九年前,可说是浦溪县甚至整个江州都轰动的奇才,自家地里长出块宝贝来,未免遭人惦记,他便立刻去祁家定了儿女亲事。
但,偏生,气就气在,这州试三年一考,他这东床就三年一病!
百姓众说纷纭,再者文人相轻,口诛笔伐,渐渐,江郎才尽之言多有之,或凭运气、或营私舞弊之讽刺亦传之不绝。
不管如何,这些话,着实让自己这未来老丈人面上无光!但为官十数年,这祁辰有没有真本事,自己还能看不出?
分明是才学满腹,人中龙凤之辈,却次次避考,惹得满城风风雨雨!
眼看今年秋闱将近,一是为压制何鸾儿四处折腾的心,二是能名正言顺以老丈人的身份,令祁辰考出一份功名来,他昨日便亲自设宴,请了祁默琼和祁辰,想令两家早日完婚。
于普通百姓而言,为官如他,哪里不是高高在上,只是,每每对上祁默琼,便觉自惭形秽。
遥想当年,自己亦是十年寒窗苦读,金榜题名,天子殿,琼林宴,也曾赴过,却不敌祁默琼那一身洒然若仙,清姿隽骨。
当然,此刻提这糟心事的目的,是与这等无欲无求的仙人说话,最是好办,他提起儿女之事,祁默琼不会反对。
但,恼就恼在,何鸾儿那死丫头爱折腾,非提起外面的风风雨雨,称祁辰徒有虚名,江郎才尽,配不上她,要他去春风楼文战学子,赢得满堂彩,那才肯嫁。
提起春风楼,他年轻时,也曾去干过才子佳人的风韵事,只是,后来知了浦溪县后,为了表现出勤政爱民的形象,便歇了那心思。
因此,十数年没去过的春风楼,或多或少淡出他的视线,隐约听见过春风楼早已今非昔比,罪魁祸首就是自家这何鸾儿,他倒是制止过几次,但何鸾儿那尿性是越压窜越高,比起欺压百姓,毁他政绩来说,春风楼一事,倒显得小打小闹。
毕竟,春风楼是有钱人去的地,就算换了芯子,平民百姓哪里得知,只以为,还是当年那书生墨客,文采聚集的风雅地。
所以,昨日听见何鸾儿去春风楼,他倒不是气她去了春风楼,而是气何鸾儿肯定在春风楼不知羞耻!
今日祁辰与何鸾儿去春风楼,他心里是十分愿意的,往日的春风楼,尚且无人能才胜祁辰,如今的春风楼,无疑是让祁辰为他长脸的好地方!
他一上午内心激动,等着未来东床在春风楼和书生学子较量一番,得个头筹,让他面上风光一把。
却没想到,一口锅砸得他头昏眼花,险些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