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张平?”
王母听的一愣,不过转眼又喜欢起来。
“哪家姑娘?品行怎么样?模样好不好?”
她追上王贵拐进灶房的身影,急问道:“张平喜欢吗?张平他父母知不知道?”
“哎,这碗你别洗了,娘来,你赶紧给人家张平送去,这事儿不能耽误,对了,这个给张平带去。”说着,夺过他手中的脏碗,再把灶台旁另一个碗塞给他。
王贵无奈看了眼自己新碗里的荷包蛋:“娘,我怎么觉得你对张平比对我还亲。”听见有姑娘中意张平,比他亲儿子要娶亲还高兴,就连留个蛋,还有张平一份。
王母洗碗的手一顿,嗔怪他一眼:“你爹走的早,我身子不好干不了多少农活,要不是靠张平家当年接济,咱母子俩早就饿死了,救命之恩不能忘,我拿张平当亲儿子看,你也得把人家当亲兄弟才行!”
王贵见王母一脸认真,可不敢惹恼了她:“得得得,儿子知道了,儿子这就去送,您老慢慢洗,洗完早点歇了,别累着。”
说着赶忙跑出屋子,转个弯走几步就到了张平家。
黄昏夜色交接,昏昏沉沉,却也照得清那屋子青砖黛瓦的轮廓。
分明是几步之隔的邻居,另一边却是破旧不堪的茅草屋。
王贵羡慕的看了眼那青砖黛瓦,低头望着手中荷包蛋,叹一口气,敲响了那大门。
“我娘让我给你送荷包蛋来。”王贵对开门的张平道。
张平看了眼那荷包蛋,将他带了进去,堂屋摆着三菜一汤,荤素皆有,张平直接又拿了个碗盛了饭:“我爹娘睡下了,锅里给我热的饭菜,这么多我吃不完,一起?”
话是这样问着,但他已经递了一双箸子给他。
王贵瞥了眼那菜,把碗放桌上。
两人虽然是邻居,关系也极好,但除了当年他母亲病重,两人快饿死的时候,接受过张家的恩惠,平日也没白受过张家什么恩。
自然也没来吃过什么饭。
按往常,王贵送完东西该走,此刻却接过那箸子坐了下来。
张平也重新坐下来,夹过那荷包蛋就吃了起来,两人默默吃到最后,直到张平准备收拾碗筷,王贵突然开了口:“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张平撩袖子的手一顿,诧异:“你不也没成亲,问我这个作甚?”
“咱俩能一样?”王贵瞪他一眼:“我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你家境好,伯父伯母又身体健康,这好条件,都二十一了,你还不娶亲想干嘛?”
“我还只是个小衙役,事业未成,没那娶亲的心思,再说你不整天还想着往上爬?”
这话,放以前就忽悠不了深知张平为人的王贵。
但张平这条件也不缺婚事,他以前也不用操心。
只是今日念及怀中那一方绣帕,王贵嘲讽道:“你心里,是真有了人吧。”
张平眉心一跳看着王贵。
“我不想问你那人是谁,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就罢了,若是那姑娘名声太糟糕,或是还有什么别的牵涉,伯父伯母年纪大了,能不能禁受住折腾,你就不仔细想想?”
王贵也不管张平怎么想,端起自家那碗起身:“我只怕你当局者迷,日后明白过来,已经后悔莫及。张平,咱们只是平民百姓,早日娶亲,断了不该有的念想才好。”
张平复杂看着王贵离去的背影,半晌反应过来,皱眉:“你今日怎么了?”
王贵顿在大门口:“没什么,只是我拿你当亲兄弟,我这辈子钻营向上,做梦都想发财,就两追求,一求母亲顽疾康复,二求你一生平平安安,现在只怕你险入深坑,我没本事拉你起来。”
说完,不顾张平复杂的神色,关了院门转身而去。
天幕已经黑尽,幸亏月色较好,照亮了回去的路。
那破旧的茅草屋,除了堂屋还有点微光再没有别的动静。
王母一生省吃俭用,平日舍不得吃上一勺油,此刻人已睡下,却还为儿子燃着一盏油灯。
夏宋比起历代前朝,蜡烛已不是稀罕物,平民也用得起,但作为一个衙差,母亲还在省着灯油钱,王贵每每想到不得不痛心。
他想往上爬,想升官发财。
至于做好人。
那是多无牵无挂的人才配享受的奢侈事!
桌前,灯光昏暗,他坐在那里,低头盯着手上那张淡黄色绣帕。
“王大哥,我告诉你,那蒙面女子便是女鬼慕清颜。”
“王大哥,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张大哥,他被那女鬼迷惑了,心里舍不得她出事,想包庇她。”
“王大哥,作为报答,要是张大哥问起来,你一定要说是春风楼那青楼女子说的。”
“王大哥,还有,这帕子是我昨夜为张大哥绣的,请你替我转交给他。”
想起那个把他拉到隐蔽角落,神色清纯娇羞,眼里却狠毒分明的苏绣,他脸上露出一丝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