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黑夜晃出一盏灯笼,似一只小萤火虫飞而急切。
悄静的小径上,一裙摆摇曳,行走间堪堪露出一双绯色绣鞋艳丽勾人。
“小姐,您慢些,姑太太去廖家还没回呢,你别太着急了。”一小丫鬟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一个食盒,小跑着步子追上来。
严榴香听到这话脚下步子反而越发急切:“姑姑去缪家的突然,我没准备,等汤熬好再过来,都过去小半个时辰了,再晚些姑姑回来,我可别想再见到表哥的面!”
“小姐宽些心,好歹您是她亲侄女,平日冷淡就罢了,送上门该不会这么无情。”
“呵,姑姑她……”
“呀!”小丫鬟朝前一看,突然吓得惊呼一声。
只见隔了几步远的路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布衣襦裙的妇人,面不施粉黛,头不簪珠银,只一根木簪子挽发,做了妇人打扮立在那儿。
严榴香被小丫鬟吓了一跳,正欲骂她一句,却正巧瞥见那立着的妇人,神魂都差点吓飞了去。
她面色煞白低下头,低低道:“姑姑。”
祁严氏缓步过去,立在她三步远的位置,淡淡看着她:“大半夜不待在家里,来这里干什么?”
声音凉凉淡淡,顺着夜风拂过,让人浑身都有些发冷。
严榴香身子一颤,小心抬起头:“秋闱快到了,我想表哥定然辛苦,特意送些汤来,让他补补身子。”
祁严氏扫了一眼那小丫鬟手上的食盒,伸手接过:“天晚了,东西送到了就回吧。”
严榴香见祁严氏走得这样干脆,手搅紧帕子,忍不住看着她的背影开了口:“姑姑,听说表哥要娶何鸾儿,表哥真的愿意?”
祁严氏脚步一顿,转过头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似轻嘲:“男儿家的事,你一个姑娘家来问?”话落,又偏头,启唇犀利逼来:“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没有!”严榴香面一白,赶忙惊慌道:“父亲一直告诫侄女,什么事要听姑姑的话,不可违背。”
“那你还问?”
轻嘲声落,似针似刺,堵得严榴香面色白得似纸,身子立在夜色中僵抖,眼睁睁看着那纤柔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四周似乎静得无声,小丫鬟震惊旁观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
一个出嫁了的姑太太,嫁了个穷书生,还敢对富贵的娘家侄女这般嚣张?
再说女子的贤良淑德,方才这妇人身上可有半分?
……
月挂清晕,洒落桂香。
一袭轻薄长衫着身,风吹过,香拂满室,月射俊影,卓绝之姿落于简陋瓦房亦不掩其身万千风华。
“怎的还不去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等我。”温浅淡柔之声从后面传来,祁严氏将手中食盒随意往桌上一丢,优雅坐了下来。
祁默琼转过头,视线淡淡绕着她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食盒上。
红木所制,上刻雕花,不该是缪家所有:“严家那小姑娘给的?”严地主不会来讨这样的殷勤。
祁严氏随他目光看去,随意揭了那盖子,瞬间香气不断从里面冒出,挑眉看他道:“说是给辰儿补身子用的,她腰间戴的香囊,跟这味儿混起来,跟盛京千金一方的花蜜罗可相似得紧。”
祁默琼听得眉微蹙。
他踱步走来,瞥了眼那色香味俱全,酥骨烂肉的鸡汤,其味香浓,常人难辨其间杂味,偏生瞒不过从小金樽玉勺含到大的祁默琼。
“当年盛京多少大家闺秀给你用过?不想来到这穷乡僻壤,就为辰儿长了一副你那般英俊相貌,也能遇上这么一遭。”祁严氏见他神色,便知他果真辨得清楚,心里吃了味儿。
“当年我肖想你,夜夜想赢你在手,只可惜逮不着机会给你下上这一出!”她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