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嘿嘿笑道:“这事说起来,要从咱们江州大儒曹为之曹老先生说起,这曹老先生是现如今咱们江州知州大人的父亲,当年曹知州还没坐上知州之位,曹老先生已是江州文坛人人景仰的大儒了,他当时有三位学生,这第一位就是咱们通判大人,洛青山,第二位,就是咱们现在说的卢怀民,第三位,便是另一位比洛通判和卢怀民才华稍逊色一筹的李琰。”
“李琰?”慕清颜蹙了蹙眉,倒是毫无印象,看了眼对面的袁佑生,袁佑生是正儿八经的江州人,要是这人出名,袁佑生应该知道一二。
袁佑生点头,道:“那李琰幼年我曾听过一些他的事情,他也是二十年前消失在了文坛界,那李琰虽说稍逊洛通判和卢怀民一筹,但也是当时江州文坛赫赫有名之辈,正所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卢怀民和洛通判擅长治国民生,而李琰在朝政上比之二人更上一层楼,只可惜他家二十年前失火,全家都丧生在火海,不然此刻江州官场上该有他一席之地。”
慕清颜闻言,垂睫,倒是没料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那伙计接过袁佑生的话茬,道:“公子说的不错,那李琰在朝政上要高出两人一筹,而二十年前江州的州试考卷的策论题目,就是关于朝政方面的问题。”
慕清颜眸中染过兴味:“如此说来,那次是李琰高中无疑了?”
伙计摇头,叹口气道:“不是,那李琰可能是命途坎坷,明明那次策论是他的强项,却发挥不佳,名次还不及洛通判和卢怀民,更别说榜首了,那次榜首是咱们如今的知州大人,那次想来知州大人是发挥极好,才能突然越过曹老先生这三个学生跃到第一名,这和那李琰可算是两个极端,这也是天命如此,咱们知州大人得上天庇佑,而李琰,得罪了上天吧,不仅没发挥好,没过多久,正如您兄长所说,家里发生火灾,家里的父母妻儿以及他自己都无一幸免被烧死。”伙计不由感叹道。
“小哥刚才说,曹老先生有三个学生,听着好像没有曹知州,怎么曹老先生在外收徒,却没收下自己的亲生儿子?”慕清颜疑惑问道。
伙计闻言,瞧了眼紧关上的门,对慕清颜和袁佑生小声道:“听说曹老先生为人刚正不阿,收徒极为严苛,所以就算想要拜在他门下的人不计其数,但他从来只收看得上眼的,一切礼物拒收,咱们的知州大人哪怕是曹老先生的亲生儿子,也没入得了曹老先生的眼。”
慕清颜听得心下诧异,倒是没料到那位曹老先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一视同仁,倒真不愧大儒二字。
那伙计继续道:“不过就算曹老先生没收知州大人,但知州大人自己也争气,那次州试的榜首可是把曹老先生三个学生全比下去了。那次策论的文章写得极好,连礼部派过来的主考官都赞不绝口。”
“考试不久之后,前知州大人给主考官大人践行,设宴,就包了咱们川香楼的场子,那日,江州有名的才子和中榜的学生都来参加,才子都希望得到主考官的青睐,文章佳句层出不穷,主考官大人和几位大儒聊得兴起之时,主考官大人提起了知州大人那篇策论,其中内容被主考官大人说出来后,得到全场人的赞扬,也从那一日起知州大人的名字排在了江州才子第一的位置上。”
伙计说到这里,可惜道:“姑娘想听的卢怀民,便是在那日之后,宣布退出文坛。那卢怀民年少成名,就算洛通判家世显赫,卢怀民一介白衣,也凭借一身才华和洛通判齐名,那样的卢怀民不可谓不傲气,所以面对自己被曹知州这样的黑马突然压了一头,哪里愿意,听说在主考官大人夸赞完知州大人的策论后,卢怀民的脸色都变了,理都不理人,后来甚至差点跟洛通判打起来,还好李琰给及时拉住了。”
“但没打起来,这事闹得动静也挺大,当着主考官大人和大儒才子的面,相当于江州文坛界有名气的都来了,众目睽睽之下,卢怀民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在是难看,主考官大人也是惜才之人没有多说什么,大儒们也为他说话,偏生卢怀民不领情,谁的面子都不给,怒气冲冲离开了宴会,不久之后,直接退出了文坛。”
伙计叹息道:“这卢怀民以前再怪癖,也有李琰可以劝他,但可惜李琰丧生在那前两日发生的火灾里,卢怀民也许是受不了自己被知州大人压了一头,再是好友的丧命,一时万念俱灰,便离开了文坛界,这是咱们川香楼老人的说法,算起来,这应该就是卢怀民退出文坛的真相了。”
桌上菜肴香气四溢,慕清颜看着给她盛了碗汤在身前,她拿起调羹搅了搅,汤的鲜香入鼻,听着伙计的话,淡淡道:“既是如此,听起来倒真是这卢怀民太过恃才傲物了。”
伙计感叹道:“也不知这卢怀民是怎么想的,不想想自己只是一介布衣,纵然有才华,但何必如此恃才傲物,更何况是与自己恩师的独子争这样一个名头上的高下,这样的人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人。”
“汤差不多了,尝尝看味道如何?”袁佑生又夹了一箸子菜在慕清颜旁边的碗里,见慕清颜冲他一笑后,低头喝汤,他转头,把那锭银子赏给了伙计,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忙吧。”
伙计接过银锭,喜不自禁,忙笑着退了出去。
听见关门声后,袁佑生回头,看着慢慢喝汤的慕清颜,不由好奇问:“这伙计说的真相,你果真信了?”
慕清颜低着头,挑眉道:“信了七八分,总之卢怀民在那次宴会上的举止确实怪异,这样推测也算是合情合理,就算结果有偏差,但咱们至少抓住了一个重点。”她停下手中喝汤的动作,冲袁佑生一笑:“调出当年州试的策论考卷,或许能有什么重要的发现也不一定。”
袁佑生听得一愣,半晌,惊讶道:“你要调当年州试的策论考卷?这……这些考卷应该都在官府库房放着,别说咱们,就是一般的官员也不可轻易查阅,咱们两个商人拿什么调,你总不会凭借武功,偷跑去档案室里去瞧,被官府发现可是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