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被留宿宫中了吗?”江裳华懂得宫里的规矩,酉时宫门早就落锁了,按常理说,王妃不可能待得那么晚。
那就剩被留宿了这一个可能性了。
黎珏点了点头,“我当是雪下得大,母妃被皇祖母留宿宫中了。等到宫门一开,我立即进宫去接母妃,走到半途,却发现母妃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紫极殿……”
紫极殿?!
江裳华愕然。紫极殿是皇帝的寝殿啊!
“所以王妃受刺激是因为……”江裳华说到一半,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若皇帝真对荣王妃做了什么,他简直禽兽不如,不知廉耻!
黎珏眸光闪烁,压制着心底的杀意,只问江裳华:“依你看,母妃何时才能醒来?”
“以王妃如今的脉搏来看,当要看她何时愿意醒来了。”江裳华沉着声,如实回答,“王府药房在何处?我亲自去抓药,为王妃煎宁神汤。”
黎珏愣住了,有些失神。李管家见世子没有动作,便亲自引她往药房而去。
江裳华刚一走,他便颓坐在了地上。
直到绝影进了来,才发现他坐在了雪地里,这可把他吓了一跳,连忙去搀扶他:“世子!雪地里凉,您快起来!”
绝影强硬地将他拉了起来,扶他进了内室坐好。屋内烧着火盆,可他的手心却一直冰凉着。
绝影感觉他状态不对,只好出声道:“世子,属下看您脸色不好,不若一会儿也让小姐帮您诊诊脉吧?”
“我没事。”黎珏摆了摆手,依旧是脸色灰败地闷坐着。
但绝影观他眸光变幻莫测,只觉得这般状态下的世子有些瘆人,好像要在沉默之中毁灭世界那般。
绝影实在担忧,便轻手轻脚退出了屋子,转头去找江裳华了。她这会儿正拿着小蒲扇,在后院中煽火呢。
一听绝影来报,她只好将煎药的事情交给了大丫鬟宝妍。
屋内,黎珏一人正胡思乱想着,情绪濒临暴走边缘。江裳华缓步而入,见他脸色铁青,肌肉僵硬,担忧地唤了唤他:“世子……”
他缓过神来,才抬手拉住了她的柔荑,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跟前,语气低沉道:“溪儿,我错了,错得离谱。”
“世子不必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分明是皇帝卑鄙龌龊才是!”江裳华劝慰他道。
黎珏摇头,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从父王去世之后,皇帝的所有作为分明是想弄死荣王府。他道貌岸然,面上温良和善,内里却寡廉鲜耻、卑鄙下作!这样的皇帝,我早该反了他,为何还要窝囊地臣服于他?!”
黎珏越说,越是按捺不住肝火,双拳也紧紧蜷握着。他胸腔中好似有一把无名火,在燎烧着他的五脏,随时会爆炸那般。
他怒极,但很快又颓唐下来:“为什么我要天真地等他大发慈悲,求他同意我们的婚事?若我一早反了他,母妃她是不是……就不需要经历此等劫难了。我愧为人子!”
“世子!”江裳华也觉得他精神状态不太对劲,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了,必须让他赶紧镇定下来。
江裳华转头进了寝室,拿了针包出来,刚刚挑好了针,准备给他施上一针。黎珏却双眸猩红,一把擒住了她的手,“溪儿以为我疯了吗?”
她怔然,没有答话。
没一会儿,黎珏松开了她的手腕,垂下眼睑以遮住猩红的眸子,他的语气有些森然:“我才不会疯呢。我迟早要将他给宰了!”
他的模样实在吓人,江裳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父亲被害死,母亲又受了玷污,这等仇怨不共戴天。换做是脆弱一点的人,恐怕当真要疯魔吧?
而黎珏,不在愤怒中爆发,就在沉默中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