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裳华来的很快。踏入御书房的时候,她敏锐地发现了殿中内侍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个一个都紧绷着精神。
她眉眼一凝,鼻翼嗅动,便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味道不浓,但凡来过必留痕迹,江裳华身为医者,自然瞒不过她。
内侍将她引到侧殿,她一眼就看到皇帝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
不需要她开口询问,查培赶忙迎上前来:“江小姐!您可算是来了,快帮陛下看一下吧,陛下方才吐了血。”
江裳华恍然。原来是皇帝吐了血,难怪那么急忙地叫人来请。
她提步来到皇帝身旁,上手为他诊脉。
殿内静谧,就是查培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她久未吭声,皇帝等不及了,虚弱地询问她道:“朕的身体如何了,你如实说来。”
江裳华收回了手,才正色着道:“陛下是忧思过重,近来定也夜不能寐吧。陛下应当好好调节自己的情绪,否则只会伤神。”
查培比皇帝还紧张,又道:“可陛下方才吐血了啊,只单单是忧思过重吗?江小姐要不要再诊一诊?”
“查培。”皇帝淡淡地呵止了他。
查培登即闭嘴。
江裳华知道查公公也是忠心一片,便没有计较他质疑的语气,只与皇帝说道:“陛下半年前病重,虽然如今看起来是大好了,实则还是体虚的。仍然需要多休养,不宜操劳,更不宜忧心。”
“朕一直都有遵照医嘱,忌食忌色。要说操劳,应该是太后病倒这件事情,朕确实一直夜不能寐,半夜还会总是惊醒。”
江裳华听他说着“忌食忌色”,心底一嘲,神色丝毫不变,只静静地听着。
待皇帝说完,她才道:“太后病倒虽然让陛下忧心,但太后也病了三四天了。应当是有事情刺激到陛下了,动了肝火这才吐血的吧?”
查培愤愤道:“大朝会时,那些御史逮着陛下骂,都是一些大逆不道之言,真是该死!”
江裳华默然,她可不该过问朝政,便识趣地没有接话。偏生查培嘴碎,还嘀嘀咕咕骂着御史们。
皇帝嫌他烦,便找了话将查培打发走。命他下去警告今日当差的人,记得管好自己的嘴,不许将吐血之事说出去。
查培一走,侧殿之内就只剩下皇帝和江裳华了。他躺了一会儿,发话道:“扶朕起来。”
江裳华便扶着他的手臂,让皇帝借力坐起。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而已,皇帝便觉得有些头晕眼花,抱着头颅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才喘了一口气:“江裳华,朕有事情问你!”
她意外,只道:“陛下请说。”
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皇帝都要喘上三喘,可见他身体是虚弱到什么程度。
但他还是坚持着开了口:“晨间,黎珏跟朕请旨,要送荣王妃离京静养,朕回绝了。你是荣王妃未来的儿媳妇,你怎么看呢。”
江裳华默了默,不仅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陛下不该问我怎么看,该是我问陛下怎么想才是。您为何不同意荣王妃离京静养呢?”
“因为”皇帝拉长了音调顿一顿,好似自己也不确认一般。半晌,他找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荣王妃乃藩王家眷,本就不得擅离京城。朕不同意也是合情理的。”
“可是荣王已经去世了,荣王妃一个女子,放她出京又会如何?陛下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江裳华询问。
他眸光暗了暗:“确实没什么可顾虑的。但朕是君,百官只需顺从即可!偏生那些御史最是讨人厌,不仅对此不满,还认为朕不近人情。甚至在大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骂朕是昏君!”
“……”确实挺昏君的,但江裳华不能附和,便只抿了抿唇不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