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镇西的蓬门荜户,添丁加口,凑做儿女双全,一时在小镇之内传遍,那一家四口度日艰难,贫病缠身,却也不失为一桩阖家团圆的佳话。
然,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一年之后,又是一年,再过一年,三年之后,又三年。
这一季时至入夏,顾念生的咳疾仍旧绵延,不见好转,屋内一入夜便离不开炭火,佛莲在门窗之上俱贴了软皮子,不放进一丝细风,顾怀瑾领着妹妹顾若瑜煎药侍奉在侧,方庆云顶着两只烂桃子一般的眼睛远远看着,柳神医一遍又一遍地摇头。
“方管事,你家公子寒气深入肺腑,这般强自撑过十多年,已是造化,如今,强求不得。”
“我知道,我一早就知道。”
方庆云抬手将眼角一点湿润擦去,一回头,恰看到佛莲立在檐下,不言不语,片刻后,她并不多问,自转身回屋去了。
只要醒着,顾念生一刻都离不了她,她同样一刻都不想离开他。
只是,分离的一刻,总归会来。
六月十五,这处小门小户少了个人,多了块牌位,佛莲穿着素色单衣,连熬了一月,缝制了整套新衣,赶在中元那日焚尽。
顾怀瑾领着足六岁的妹妹跪在一旁,瞧着风卷灰屑,纷纷扬扬,有些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