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动动嘴皮子的功夫下,消息传遍全府下人的耳朵里。
端一看简直就是个阖府欢庆的氛围,厨房里,掌院里,针线坊里都噙着笑偷着乐干活,明明还只是个由头,却仿佛看到圣旨已经下来,悄咪咪招呼着互相蹭蹭喜气,好不热络。
呵!我宋知熹可向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
宋知熹像模像样地回到了闺房,打着午休的幌子就麻利地翻出了压箱底的宝贝,待换上素雅的男装,打开檀木小盒,碎胡渣,眉毛粘,紧要的关头,一个没落下对着镜子就尽数往脸上招呼。
生涩小生,单纯无害,斜一眼却是疏离的淡漠,唇一勾又是让人心跳。
待装扮妥当,没有瑕疵破绽后,宋知熹一个翻身就蹿过了墙,入了偏院,准备出府。
看守偏院的王婆子毛手毛脚地招呼着管家常福从偏院进来,猝不及防和一个猴一样的人碰了面。
瞬间就大眼瞪小眼,双双惊得说不出话来。
管家也眼尖认出了宋知熹,大吸一口气感叹:果真是亲爹亲闺女,这父女二人真是太有默契了!
“哎呦巧了姑娘,快随我俩来,从这赶紧出去!”
宋知熹本来还打算不管了直接蹿出去,定没有人捉得住她,此时看着慌张的二人,忙不迭一脸疑惑。
“怎么了,是爹爹出什么事了吗?”
边说边招呼着自家姑娘走,“姑娘,长话短说,老爷本来备了马就要往皇宫那边去,半路上被大理寺的官兵截胡了,那周世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两方在道上堵了好一会儿了。”
“老爷不知道听了什么,说什么有麻烦了,就顺道撤了一批人,还让我捎话指明了让姑娘快走。”
“我?”虽心生隐忧,但这临门一脚果真是来得及时!周绪呈估计是有备而来,没准就是来给她定罪的。
有了戴罪的嫌疑,这亲估计也成不了了。
这下可算不用她亲自出手阻拦了。
然而,另一个麻烦也提上日程上赶子来了,婚事虽告吹了,却很可能是来给她催命的!
周绪呈,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这么快就查到我头上来了?
“姑娘偷偷出去,这事府里只有老爷我们两人知道,人多口杂,都知道了怕就暴露了不好走了。”
姑娘不必担忧,府里还有老爷在呢,姑娘保重好自己就行,老爷定会处理好,风头一过就来寻姑娘回府。”
咽了一口唾沫,宋知熹眯了眯眼:敢情是冲我来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作为朝廷表率,她是万万不能让爹插手的。
爹怕是还不知内情,不知她确实无意间掺和进去了。
来不及和爹解释缘由了,“别慌,府里交给你们了,我这就走。”
跨出了偏门,宋知熹旋踵回头嘱咐,“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府里被围困,别和周世子杠上,照实回答,不知情就装哑巴。”
他应该已经知道什么了,再矢口否认嫌疑就更大了,反正她确实没出手害人。
安慰道,“他应该不会为难我们,做什么出格的事。”
出于让府里人安心,然而她只是胡口一编,他不了解他,心里确实没底。
仗着大理寺少卿的督领,大理寺的官兵没有情面可言,只尊陛下,次之皇亲,对其他人怕是没有丝毫忌惮。
王婆子和管家大义凛然地点了点头,“姑娘快些离开!”担忧地合上了偏门,落了门栓。
遮遮掩掩地穿过弄堂,宋知熹虽然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却还没想出绝对可行应对之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已经不能自我摘出了。
往好的方面想,主刀者柴碧已经捉拿,这再捞几个嫌疑人就是给“查出的毒”做做样子走个形式,威吓一下不知轻重的人。杀多了人反而会牵扯更多,她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
往坏了想,那背后的人怕是会暴露,对嫌疑人来个杀鸡儆猴,捉拿嫌疑人也许只是个由头,那背后的人,孙家,应该是急了,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意思,是要做个宁可错杀一千的打算,斩草除根了。
按紧了胡渣,她缓缓从沉溺的思绪之中醒神,像是才瞥见了什么异样,由不住放慢了步子。
弄堂小巷的路口,一个隐约挺拔的身姿倚在墙沿。
宋知熹眼中下意识地闪过寒光,她收敛了气息,当做没看见,疏散眼中的焦距,继续朝前走去。
这人是谁,认不认得,她压根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