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对垒之人转眼闪到了堂外大道上,膀大腰圆的伙计挥着拳头揍来,宋知熹连忙退后,脚跟抵住了拉车手把上,后足用力一蹬一跃而起——
华灯璀璨,欢潮涌动。
宋知熹流窜在长街中追寻杨棠的身影,走散的人行色匆匆,不知不觉已融入喧嚣,所有行人所有场景,接续成了京都夜景中或动或静的细枝末节。
世人奔波劳碌不过是图谋碎银几两,但这碎银几两若能赚得心裕身泰,也担得值当二字。
世人奉三喜,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一如钟鸣鼎食的簪缨世家,二如清贫淡薄田舍之辈,定格在这一刻上的年华喜乐应是纯粹得别无二致。
宋知熹穿行京街奔过了望台,随着大口大口的粗气喘出,脸庞渐渐浮上酡红。心中那种畅快就像一口气喝下一壶酸梅汤,沁凉酸甜的汤水从喉咙“吨吨”地坠入小腹,酣畅淋漓!
烟火在头顶砰然炸响,行人不约而同抬头仰望,宋知熹被吓得腰身一震,只见行人的衣身被映照得流光溢彩,小孩子抓着大人的手掌吃吃地笑。
她这才迟迟抬首。
只有被清净与庸常憋坏了的稚童,才会在难得热闹的一席焰火到来的某一刹那,出于内心最深处的贪恋与兴奋,尽管惊吓,却舍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张着嘴激动得呆呆傻楞。
待她抚着心口平复好疲惫的情绪,蓦然回首,才发现——
已然驻足于人间至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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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话末的尾音挑得老高,不难让人想到说话的人一脸鄙夷。
“你捞的这是啥值钱的玩意儿?”那黑衣人刚要数落,不料同伴猛地拍了拍他,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转过头来。
宋知熹木然。
本是路过歇个脚,若不是这俩人出声她还没意识到这儿还有人。既然已经被人看见了,她也不好再打迷糊眼儿。
“你们……”宋知熹呵呵笑道,偷个盗分个赃都能被她撞见,今晚的运气当真有些奇妙。
黑衣贼人掰着指骨咯吱作响,就在宋知熹暗道不妙时,谁料贼人走了两三步,见鬼一般脸色突然难看,另一人绷紧神经,一派正经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对她拱手,大喝——
“主子!幸不辱命!”
宋知熹不明所以,一个还没盖牢的布包就猝不及防塞进了她的手里!
几乎是同时,身后一抹黑黢黢的影子渐渐拉长,一直延伸到了她的身前。
宋知熹的心咯噔一跳。
她越看越觉得手中这东西烫手,滚烫的心熊熊燃烧,热得都烧到了脸上。本就没消的酡红更深了。眼下需要赶紧撇清关系,她颇为恼怒,还是故作正派地闷声道,“二位仁兄是不知晓诬告反坐之罪?你们这是刻意栽赃啊——”
一只手从身后掐住她的脖子向前推去,直接把掌下人抵在墙上使人强行面壁。
妥妥的擒拿之术!
额头抵在壁沿,宋知熹骂了一句,没等攥出袖子里藏的防身用的指虎,那人随即把她翻了个身。
她得以正视眼前,一副银狐面具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