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腥臭水气逐渐逼近，在黎堼的身后隐隐凝结出一抹人形，浑浊的水流顺着发丝和泡得发涨的惨白脸颊在地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

漆黑的瞳孔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直勾勾地盯着黎堼，嘴角扯出一个阴森森的弧度，嘶哑的声音像是夹杂着水面上潮湿的腥气，微弱又仿佛在耳边响起：

“嗬……还没死呢……”

黎堼敲击手柄的指尖微顿，睁开的黑眸中是较水鬼更为幽暗的如墨漆黑。唇角轻轻扯起，明明仍是温润的弧度却莫名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凉意：

“你弄脏了地。”

水鬼见没吓到黎堼瞬间远离，地上的水渍也消失无踪，阴森的诡笑裹挟着凄厉的尖细惨叫自浴室传来：

“……你这儿小东西不少……嗬嗬……阳台是怨鬼的地盘……”

黎堼垂眸看着缓慢挪近的黑雾掀唇轻笑，

“多谢提醒。”

水鬼不再出声，浴室里只剩下滴答的水声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

随着黑雾的逼近隐隐能听到嘈杂的争执声；墙壁上一股股的渗出黑浊的污血，顺着墙壁缓缓汇聚出一摊黑红的血泊；客厅的吊灯忽明忽暗的开始摇晃，吊死鬼拖着猩红的舌头在灯光下直直的看着藤椅的方向；房屋深处传来尖厉的婴儿啼哭声……

黎堼：……

现在的鬼都这么不讲卫生吗？

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黎堼有些头疼。随即眉头紧锁，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浓稠的血液顺着苍白的下颚滴下。

回头看着满屋的诡异场景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黎堼眸光幽暗、脸色苍白、脸上和衣服上都带着血迹的样子让人一时竟分不清谁更像鬼。

“都给我收、拾、好、了。”

屋内安静了一瞬，随即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沙哑声音，

“使唤谁呢，这是死里逃生一回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连你鬼爷爷都不认识了？”

客厅里窸窸窣窣的传来变了调的嗤笑声，吊死鬼发青的脸倏然贴近了黎堼的眼前，暴突的眼球布满红血丝瞪着黎堼。

黎堼因着这距离皱了皱眉，很快舒展开。唇角带着礼貌的微笑道：

“听说鬼死后会随风消散，我一直都想亲眼看看。”

吊死鬼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开始讥讽：

“没见过世面的……”

沙哑的嗓音一顿，吊死鬼垂头看了眼胸口字迹潦草的几个猩红色的字，自胸口传来炙热的灼烤感，身上的鬼气霎时间溃散四溢。

“啊啊啊你做了什么？！！！”

吊死鬼的喉间冲出惊恐的尖厉叫声，怨恨的扑向黎堼，舌头长度暴涨甩着黏腻的液体缠向黎堼的脖子。

黎堼压低身形躲过，顺手揭下吊死鬼胸前的破布，咳了几声笑道：

“咳咳……这个啊……”

看着黑雾瞬间弥漫包裹住吊死鬼贪婪的汲取着溢散的鬼气，慢悠悠地念出破布上已经凝固的黑褐色字迹：

“丑……鬼多作怪。”

完了把随手扯过来的破布扔进垃圾桶里，见那附近的大鬼小鬼都纷纷避开，苍白的唇习惯性的弯了弯。

随后反应过来，神色淡了几分。

捂着胸口闷咳了一会儿，调整过来呼吸后视线并没有在屋内停留，嗓音低醇懒散没了以往的笑意：

“附近的小鬼可以吃，生魂不准动。美人在我这可以作妖，但你们……”

说着黎堼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抽了抽嘴角，颇有深意地道：“只要别给我惹事，我们就可以相安无事，毕竟我死了你们也不好过。”

想起黎堼刚刚那句‘丑鬼多作怪’，感觉听懂了黎堼话中‘深意’的众鬼：……

mmp，想打人。

但也只是想想，屋内一下陷入了一片寂静。一屋子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走一步咳三口血的瘦削背影，纷纷沉默。

毕竟黎堼说的也是事实，不管怎样，能成为厉鬼的都是有强烈的执念未了，谁都不想就这么魂飞魄散不得善终。

不过想起黎堼刚刚那一手……

。

黎堼回到卧室的时候座机电话铃声刚好停下，黎堼暂时也懒得理它，径自坐到床上，在脑海中凉凉地喊了一声：

【系统，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