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真是个变态。”
莫小笙皱皱眉头,她好像天生不会害怕,即使在这种极具恐怖血腥的氛围之中,她也不过是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恶心感。
当然,恶心的对象不是这群疯子,是沙泽那个老变态。
莫小笙在黑暗中静静地喘息了片刻,只觉得这山洞里都是一股让人窒息的霉味,晦暗的氛围之下,那股血腥气竟然减淡了不少。
刚刚沙泽的手法过于凶残,周围那些精神失常的人们仿佛都被震慑住了,沉默的潜伏在浓重的黑暗之中,莫小笙呼出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刀。
不能疏忽,不能大意。
她努力摸索着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结果不知道黑暗中是谁低低的吼了一声,一呼百应之下,所有人都朝着莫小笙下意识奔袭而来。
身后猛然探出一只冰凉的双手,仿佛索命的厉鬼,转瞬间就要抓住莫小笙的脖子。
莫小笙反应迅速,一侧身,那人抓了个空,又咆哮着朝莫小笙扑来。莫小笙在地上侧身打了个滚,又避过了致命的一击。
但是她恍然撞到了一双冰冷结实的大腿。
那人极其高壮,抡起一双铁拳就要朝莫小笙砸过来,莫小笙无奈之下只能又打了个滚,而后便听到拳头撞击石头地面的铿然一震。
她出了一背的冷汗。
丫丫个呸的,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把你们逼成这个样子的,凭啥都拿我开刀。
当时的莫小笙,虽说有些身手,但也从未当真杀过人,只能努力从这些拳风血雨中找到些喘息的余地,但是不过半个时辰,她便明白,这个想法有多天真。
这哪里是一群疯子,就是一群他娘的杀人不眨眼的厉鬼。
被逼无奈之下,莫小笙的长刀刺穿了对面之人躯体。她只觉得头脑轰然一炸,而后一个疏忽之下,后背便被一个拳头狠狠一撞。
只是一下,她便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砸碎了,嘴角淌出一口鲜血。
十一岁的少女,闷哼一声,缓缓攥紧了拳头。
她只觉得那一瞬间脑子里失去了一切清明之色,面前漫无边际的黑暗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手掌,将她困于其中,握紧,捏碎。
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谁生、谁死,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人在困境之中,尤其是绝境之中,都具有无师自通的天赋。莫小笙靠着沙泽给她的这个绝境,学会了最为简单透彻的自救本能——消灭与杀戮。
据楚应后来说,两日之后她从洞里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迹。她身后是横尸遍野,眼神木然冰冷,好像失魂夺魄一般。罗子和楚应把莫小笙背回去的时候,她死死地握着那把刀,怎么都不肯松手。那天,沙泽好像查看战利品一般巡视了一眼莫小笙,非常满意地回去了。
莫小笙发了整整两天的高烧,等她缓醒过来的时候,总觉得脑子里空落落的,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记得,楚应吓了个半死,以为她烧傻了,好在莫小笙不到两天便活蹦乱跳,压根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一年之后,沙泽那个老王八蛋莫名其妙的失踪,沙九宗即位。
沙泽这个儿子虽说也是个实打实的土匪脾气,但是却比他的老爹好上太多,最起码,把幼童扔进满是疯子的山洞这件事情,沙九宗就从来没干过。
不过沙九宗也着实倒霉,不过当了两年的大当家,还没来得及熟悉业务,便因为朝廷史无前例的大围剿,随着他老爹留下来的寨子,一起灰飞烟灭了。
黑风寨最后的残局恍然还在昨天,对于莫小笙而言,那些血雨腥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快人心,让人愉悦。
东阳城的这段日子,可能是莫小笙最痛快舒服的几年了,有铺子、有银子、有朋友、还有一只欠揍的大猫。在她看来,在这些商界老油子之间的摸爬滚打,无论如何都比刀口舔血的日子轻松太多。
可她还没来得及把骨头养软,把身子养疲,沙泽的这把刀就辗转到了她的手上。
真是太他娘的不爽了。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伴随着飕飕的声响,平时粘床就睡的莫小笙,生平第一次失眠了。
当然,长夜之中,还有很多灯火,尚未熄灭。
肖白坐在曹渊对面,一双风流的丹凤眼此刻却难得内敛了不少,他的这位老师远不止那些传道授业的作用。此刻,他的眸子微微下垂,问出一句话来。
“你是说,莫姑娘要与你联手,将肖府的银票推至东阳之外的各城?”
肖白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被曹渊一句话打断道:“这太冲动了。”
“先生,我想试试。”
肖白神色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曹渊一顿,面带震惊的看着他,语气间带着急促与气恼:“你可知道现在京都是什么局势?多少门阀被以各种名义满门抄斩?圣上这是摆明了要斩草除根,把之前那些掣肘于他的势力一一拔除,你现在崭露头角,无异于往刀口上撞。”
“但是先生,朝堂不是只靠圣上一个人能够把持住的,商界也是。几大门阀接连倒下,圣上不会想要看着这些势力再次被剩下的门阀氏族收入囊中,他需要符合他心意又毫无威胁的人接手这些,为他所用。”
肖白缓缓道:“我们肖家自从祖父那一代便一直被京都各家排挤压迫,被迫迁至东阳。这些日子,那些钱庄在京都难以为继,甚至把手伸到了东阳城来。还有母亲,母亲她……”
曹渊缓缓叹息一声,语气间已然带了些严肃之色:“我跟你说过,你母亲的事情无需你动手,自有我们,你只要守好东阳生意,其他事情不用去管,更不可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但是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