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要我去打听一下这马车上的人是什么来历吗?”
“急什么?”肖白一面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一面对着侍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来:“一会商会上早晚都能见到的,若是提早破了这份新鲜感,便没意思了。”
“我倒要看看,莫老板这位强大的后台,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而此时,丝毫不知道自己有如此高讨论度的莫小笙正自得其乐的趴在马车的窗沿上,兴致盎然地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马队伍。口中还不时评价着:“玉门这帮家伙着实没有新意,都多少年了,怎么每次都带着这几只骆驼?就不像兰煌的商户,去年还带了几只小狼崽子给我们玩儿呢。”
在前面驾车的冯九只感觉头上的大穴又跳了跳。
公子早年在东夷长大,命运多舛,母亲死后更是被家中那些亲族扔进过野狼窝里。好在那帮人这次没有带狼崽子来,不然估计自己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把那些兽崽子们给砍了。
今天是大梁西北商届的年会,每年除夕由东阳官衙牵头举办,西北有些名望的商户贵贾们都会过来,一来是互赠礼物,交流交流这一年的生意,彼此摸摸底细,二来也是为了趁着这个时机,探探朝廷的风向,也会公布些西北商届的大事。
于是今日东阳的街道上分外热闹,尤其是渐渐行至县衙附近的时候,更是能看到来来往往各色打扮的车队,莫小笙熟练地打探着这些车队,竟然只通过这么几眼便可判断出西北各地的行情,着实让人惊叹。
银票不在乎莫小笙说了些什么、看了些什么,从它一进马车,便死死地盯着桌上摆放的那只焦香的烧鸡,时不时对着一旁的莫小笙喵呜两声以表达自己想要吃鸡的念头。
然而她这位主人自打一上来就彻彻底底的把它给忘了,一面趴着窗户往外看,一面和马车里坐着的那个一直沉默的公子说笑两句——虽说走了这么久也没见这位公子搭理她,但莫小笙好像丝毫不减兴致,仍旧自说自话,压根儿没有要搭理银票的意思。
银票幽怨地看了莫小笙一眼,突然觉得有一只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除了莫小笙,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摸自己,银票有些意外地抬起一双大猫眼,打量着面前这个人。
这位大猫怕是早忘了自己当时去穆府偷鸡的时候,和莫小笙误闯了晏铭屋子的事情。它眼睛转了几转,只觉得面前这个人好看又眼熟。
这辆马车奢华却不俗气,而这位公子也是一副贵气与脱俗并存的奇妙长相。他着一身冰蓝衣袍,袖间领口都有隐约可见的云纹,脚上是一双苍青色的云靴,面若冠玉,目含幽光,带着宁静淡泊的气息。银票愣了愣,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晏铭当然记得这只大猫,当初莫小笙为了保住它,可是差点被冯九给一刀砍了。
当下,晏铭不过暗自摸了摸这只被丧心病狂的主人遗忘的大猫,没想到竟然被银票死死的盯了半天,一时间有些尴尬,只得打破一直以来的沉默,开了尊口:“这猫是你领养的?”
莫小笙回过神来,连忙满口回应道:“对呀对呀。”
她一面说着,一只手朝着银票的头上敲了一下:“行了行了,别犯花痴了,那点出息。”
谁知晏铭听了这句话微微一笑,只是执起筷子,将烧鸡的一只鸡腿夹下来放到银票面前。银票兴奋地叫声都跑了调,连忙两眼放光的一口咬住。
“它只是饿了。”
晏铭这句话,也算是对刚刚莫小笙言论的否定,莫小笙努了努嘴,看着这分外投缘的一猫一人,又道:“这鸡是你自己喂的,可不能算在我账上。”
“本来也只是为了过年热闹才摆上的,不是给它吃了,估计后面也会扔掉。”
“扔掉?”
这么好的鸡肉说扔就扔,莫小笙觉得面前这位已经不是暴殄天物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丧心病狂了,只能嘟囔着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你懂得倒是不少。”
“那是,只要是同情劳苦大众,抨击官府氏族奢靡浪费行为的,我都信手拈来。”莫小笙一时有些得意,一面把烧鸡的另一只鸡腿扯下来咬了一口,一面又中气十足地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后面是什么来着?”
晏铭轻笑着摇摇头,觉得莫小笙还是一如既往的胡闹。
“哦对了!是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莫小笙一拍额头,突然觉得马车猛然停了下来,一时没坐稳便朝着一旁栽了过去,银票嘴里的鸡腿被甩掉了,赶忙窜起来去捉鸡腿,和扑面倒下来的莫小笙撞在了一起。
莫小笙单手撑住,等着马车渐渐稳下来,看着一旁端端正正坐着毫发无损的晏铭,默默磨了磨牙,觉得这和臭小子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装×。
“公子,刚刚城守府的马车突然插进来了,你没事吧。”
冯九在马车外吆喝着,晏铭这才将询问的眼光投了过来,莫小笙只得回道:“没事没事。”
马车继续赶路,莫小笙坐稳后探出头去,只道:“哦?这不是城守大人的马车?”
晏铭又递了个鸡翅膀给银票,道:“嗯,马车里坐着的,应该是城守府千金——段织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