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钊沉默片刻,认真道:“何朝何代,对于我们这些丧家之犬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但是我想要宣朝给我们一脉一个交代。为何前朝的子民,他们苛政镇压,为何天下的公义,他们弃之不取!若是输赢,我自然无话可说,但是他们的做法,寒了多少人的心。”
这番话,自然是说宣朝乱政之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终归到底,宣朝取代了前朝,却没有将这个国家带到更加安定的环境中去。
薛钊又道:“我知道这种反抗不对,听你所言,我不仅祸乱了一方,甚至还是无意间做了朝廷的鹰犬。虽然不知道你的立场如何,我还是谢谢你今天同我讲的这些。”
“我的立场?”郑沣笑了笑,道:“我可以定你死罪,也可以开脱你无罪,你虽为山匪,但是不曾滥杀无辜。若是位为人臣,我当遵大宣律,若是这天下不再是以前的天下,我便是法。话已至此,希望你可以想清楚。或许有一天,我会再来找你,到那一天,我希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罢,他招呼人来将薛钊带下去。薛钊失神,他满怀着心事,而郑沣的内心也颇不平静。他先前便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或许终将走到这一步,但是真的面临这种抉择的时候,他还是内心充满了惶惑。
这是他自己主动招揽手下的第一步,而这个部下,立场那样坚定,绝不与宣朝为伍。
这,似乎也是与那曾经熟悉的生活渐行渐远的开始。
最终,直到他离开典狱的时候,也没有召见杜寅。他这次来,一方面是为了确定一下杜寅此人的情况,自然不是听他讲,而是听一下往日同僚的看法。另一方面来说,郑沣这次来更多是为了同薛钊聊聊。
此间事了,郑沣直奔府衙而去,动乱之后的安抚工作尚未完成。而刚刚来到府衙门口,他远远便看到了范擎阳等在那里。郑沣心下疑惑,下马车迎上去,口中热情道:“范大匠缘何出门相迎,可是有什么急事?”
范擎阳脸上挂着浓浓的骄傲之色,他双手递上一柄剑鞘十分漂亮的长剑,剑身约莫两尺,剑柄还有六寸,做工精美,一眼看上去便知道是一柄好剑。
范擎阳道:“昨日便打造完成此剑,为了精致一些,在下打磨了整整一日,今天试剑,便请大人来匠造府亲自拔剑。”
郑沣接过剑,他也是自幼练剑的,对这种兵器自然是难以抵抗,一时间爱不释手。听到范擎阳如此说,他马上道:“走,先去匠造府,我看看这剑有多锋利,我看看这锻钢有何奇妙之处!”
来到匠造府的空院,梁正俞也在这里。吩咐众人免礼,郑沣跟着在竹席靶子前站定,他一脸严肃地将手中的长剑拔出,剑锋出鞘,发出阵阵轻吟,其间锋锐自是不用多说。
持剑而立,剑柄形状与手掌贴合,十分细腻。随手翻出几个剑花,古朴的剑身在阳光下辉映出耀眼的光芒,冰寒之气摄人心魄。
旋即,郑沣翻手一剑斩下,竹席卷成的靶子一瞬间便断作两截。看着整齐的断口,感受着手中兵器的轻盈,郑沣不禁赞道:“此剑锋锐,世间难以匹敌。”
听到他夸剑,范擎阳喜不自胜,拱手道:“这等锻钢是我等采用多种材料多番尝试才得到的一种锻造法,材料十分刚硬,柔韧度虽差几分,但是也强过普通钢材许多,加之特殊的铸剑工艺,这剑锋锐和韧性都十分出色。”
郑沣心下有了一些想法,他脑海中浮现出前些日子剿匪时薛钊使用的那柄长枪,旋即问道:“范大匠可曾锻造过长枪?”
范擎阳愣了愣,问道:“莫非大人还会使枪?”
梁正俞一下子便知晓了郑沣所指,他笑道:“师兄不必多问,郑兄有要求你照做便是。”
闻言范擎阳也不再多问,他说道:“还请大人明言所需长枪的尺寸,重量,好为参照。”
郑沣思索片刻,薛钊那杆枪他看过,脑海中还有一些印象。他开口道:“枪长丈二,重五十斤。”
“形状呢?”
郑沣愣住了,薛钊的那杆枪显然不是定制的,他看得出那晚薛钊的武艺并未完全发挥出来。但是应当是什么样子,他自己也不知道。
梁正俞却摇扇说道:“枪头一尺一寸,带横离,枪柄寒木包钢打造即可,纹禧龙盘珠,一握六寸,枪尾铸飞流星,如此便可。”
这是十分详细的要求了,横离是大匠造孙芝山定下的制式兵器一个部位的称呼,便是枪头后带一截横向的兵刃,可刺可啄,而飞流星则是枪尾的打制方法,一个刺锤状兵器附于枪尾,平衡枪身重量,而且也可增加枪法的变化。
只是这些东西都会增加使枪者的难度,用的了这些东西的人要么武功了得,要么就是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