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被挂在天上好几日。
那日后她一直找不到李追玦求情,他明显故意。
佟因只好偶尔去庙门口仰头看看小白是不是还活着。
倒还活着,只是太高了,它在上面说什么话都被风吹散,她也没办法。
耗了几日,终于见到李追玦是在祭祀前一个晚上,那日月圆,热闹了好一段日子的山神庙彻底静下来。
应该说整个村子都静下来,悄然无声,反常的安宁。
明明是月圆之夜,但今晚乌云密布,凭空多了一分压抑感。
李追玦和魑三人也没什么动静,像是一同消失了,整个山神庙只剩下她。
这种死寂她不太习惯,像在酝酿着邪恶,但她也明白祭祀对古人来说的重要性,所以没有去打扰几个人的准备。
佟因在自己的房间背口诀,房门开着,任由夜风吹进来,吹动烛光摇晃。
忽然,三道身穿黑袍的身影从门外远处逐渐靠近,纹暗金的黑袍很宽大,完全罩住他们的身体,头上连着兜帽,把整张脸隐在帽下的黑暗中。
乍然一看,根本认不出来。
他们就着夜色而来,冷风吹动衣袍,像无情的夜行者。
佟因刚看见时有些吃惊,等他们来到跟前,为首身材高瘦、轮廓利落的人抬手把兜帽撩下,露出脸来,她才认出是谁。
“李庙主?”
她第一次见他这样的打扮。
黑袍严严实实罩着他的身体,只剩下肩膀能看见轮廓线条,他的皮肤本就极白,在绝对的黑色中,衬得近乎透明。
他化了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妆容,而是眼下两颊的位置画了暗红色和黑色的条纹,像老虎的纹路,眉心也画了一条指甲长的暗红条纹。
原本束头发的冠换成三根黑色的羽毛。
整体看上去,他像换了个人,隐约沾染了邪气,把一切温和压得消失殆尽,眼尾一扫是能磨灭人意志的冷漠。
身后的两人是魑和夫诸,一样的打扮,比李追玦简单些许。
佟因看看他们,又看李追玦:“这个是祭祀的打扮?这么好看?可祭祀不是明日早上吗?”
这个装扮确实特别好看,很帅气。
他静了一下,眉心的暗红像在跳动,他拉着她,把她带到床边按下,道:
“是明日早晨,太早,所以提前装扮,你今晚早点睡下,明日早起。”
佟因把腿盘到床上,拽了拽他的黑袍笑道:“那个小白……”
“你最近总想着小白。”
佟因:什么叫总想着小白!??
她好气又好笑:“这不是它还挂天上吗!?它不挂天上我才懒得理它。”
他目光在她脸上定住,深坠下去:“那不是个好地方。”
“啊?”佟因觉得他话题跳跃太快,她跟不上。
李追玦:“天灵山。”
佟因这次知道他说的是小白给她指的那个地方。
“村外的世界对你而言太复杂,别乱跑。”
“可我也不能一辈子住在——”
他忽而认真问:“你想去哪?”
佟因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对这个世界半点认识没有,突然也说不出什么地方,便想说先出去看看。
她刚张嘴,他十分体贴地替她回答这个问题:
“村子可以迁移过去,我知道几处温度宜人的地方。”
佟因哑口无言地看着他:“……”
这样迁移,无论去哪还不是在村子里,她就变成了背着村子全世界跑?想想就觉得奇怪好吗!
“祭祀结束便搬。”他提到祭祀时,口吻更淡。
她心惊胆战,连忙按着他:“庙主,别这么冲动!”
整个村子搬走,这么大的事,您一句话决定吗?!太儿戏了吧!
祭祀准备了这么久,佟因看见李追玦虽然一直在忙这件事,但偶尔会有种他游离在外的感觉,只是冷眼旁观地指挥着他们做事,并未切身沉浸在里边。
看不到一丝过节的喜悦和庆典的热烈情绪。
他似乎并不喜欢什么祭祀,恨不得一切尽早结束。
佟因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担心他当真了,连忙转移话题:“给我也化个你这样的妆?”
他无声垂眼,看了她一会才点头。
冰凉的膏体在脸上抹开,他很细致,用指尖在她脸上十分缓慢地勾勒。
佟因趁机在他面前抬眼偷看他,最近他情绪不太高,笑容也很少见,这样的他在今晚的妆容下,显得格外疏离。
今晚魑也坐在一边一声不吭,若是往日她早扑上来讲话。
佟因仰着头任由他操作,感觉气氛沉闷得透不过气。
她看看魑两人,又看看李追玦,他察觉到撇下视线,指尖停下,问:“冷?”
佟因摇头:“你们出了什么事?有点反常。”
李追玦的指尖继续落到她的眉心,轻划了一道:“没事。”
骗子。
佟因摆明不信他。
她望他,意思明显,他不动声色又问:“前几日送上来的衣袍怎么不穿,不喜欢?”
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