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离开村子只有一个办法,杀掉李追玦。”
佟因抱着狗形的小白顺毛,瞥向周巫的时候,他正好朝周家客厅的棺材一抬下巴,很认真:
“把他埋了,他死后这个村子就会冰消瓦解,到时候村子里所有人都会获救。”
佟因手不自觉用了力,拽下一撮白毛。
“啊!”小白叫出声,“痛!”
“别吵。”佟因心烦气躁,把白毛胡乱按回去后,觑那棺材一眼。
这是之前关她的那口棺材,原本留的呼吸口被钉上,又加厚许多层,好像害怕尸体躺进去之后会重新跑出来。
倒是没想过是为了李追玦故意加厚。
她很嫌弃:“你以为李追玦是我?他随便两下就能破开这棺材。”
佟因加重了手上的力气顺毛。
周巫总是动不动就要埋人,她不喜欢干这种事,这叫杀人。
想到这,自己先觉得自欺欺人。
她无法确定是不想干这事,还是因为要埋的对象是李追玦,而不愿意干这件事。
如果反派是别人,她大概能下得了手。
佟因睨一眼周家打开的大门,“这里的村民真的想‘获救’?我觉得他们挺自得其乐的。”
方才下山时路过沈家,发现沈家大乱。
沈家是个大家族,单单儿女就十几个,还有各种亲戚。
祭祀当晚沈从事败,险些被李追玦杀,沈家个个人人自危,开始了抢钱夺利的斗争。
原本随侍是有效阻止一切发生的工具人,祭祀的事情一出后,沈家的随侍再不听从沈从的话。
李追玦还没拿沈从怎么样,沈家内部先四分五裂。
沈家那边的动静吵到这边来,隔着院墙听见沈沛儿尖锐的声音:
“爹,户主的事你要下决定了,你若不去找李庙主,死了之后户主之位就会旁落,你也不希望你多年辛苦提供情绪价值的家业落在那些亲戚手里?快去跟庙主说把户主之位交给我。”
沈从冷笑:“你想死,你去找。”
“沈家这样是因为爹私自跟道族勾结,四家族有三家死了家主,爹逃不过去的,左右都是死,你先把户主之位传给我不好吗?不然你死了,我什么都没了!”
佟因收回注意力:“这个村子里的人眼中,大概只有提供多少价值,和能享受多少福利两件事。”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原著小说叫《皮囊之下》,村子里的村民,不过是给李追玦提供情绪价值的奴隶。
“像被圈养的猪,眼睛里只能看见食槽里有多少食物,你确定这些好吃好喝受尽荣华富贵的村民,愿意被救出去吗?”
“我不是,”周巫绷紧脸,“我出生就在这里,我没得选择,我也想走。”
佟因把小白丢地上,点头:
“没说你,据我所知他们住进来要跟李追玦做交易,换句话说,是自愿,像沈从这种为了家里有更多人口提供价值而拼命生孩子的行为,孩子是无辜,但罪魁祸首难道不是迷恋这里一切的沈从吗?”
她本来想说包括周巫的父母,他出生在村子里,应该怪的是他父母,而不是李追玦。
但为了避免刺激周巫,这句话最终咽了回去。
周巫铁青着脸,半响挤出一句:“你到底还是帮着李追玦说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
佟因起身就走:“你好好休息,你这身体,一辈子杀不了李追玦。”
周巫扶着椅子想站起来,但身体太虚只是徒劳:“你去哪?不经过李追玦允许,村子里是不能盖房子的,也不会有村民收留你。”
“不用收留,我今晚就想办法离开这个村子。”佟因直接往大门走。
他猝不及防软下态度,嗓音苍凉无奈:
“就不能留下吗?我不再拘着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离开村子,我替你去杀掉李追玦。”
“现在傍晚了,快天黑很危险,那些‘阴差’要来了,留下吧,好吗?”
“不好,你怕我不怕,”佟因回头,却不是为了周巫,“小白,走。”
望着佟因带着小白出了周家的门,周巫瘫在椅背中,手背遮盖眼睛,另一手拳头无力紧握,陷入一片沉默中。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因因留在身边?
她不再是以前他抱着低声哄,就会捏着他衣角原谅他的女孩了。
佟因刚踏出周家,便看见一道身影踉踉跄跄扑来。
“佟因!”
沈沛儿不太习惯用拐杖,手忙脚乱。
佟因看见她裙摆下若隐若现的小腿,长期不走动导致肌肉萎缩,那腿细得一只手能掰断。
沈沛儿一把拽住佟因手臂,急急道:
“佟因,帮帮我跟庙主求情,让他在杀我爹前,先把户主之位传给我!我在沈家提供的价值太少,若我爹不主动传位,户主之位就会自动落到提供情绪最多的二叔手里,我跟他有过节,到时候他一定赶我出门!”
佟因把手抽出来,实话实说:“抱歉,李追玦跟我有仇,我自身难保。”
说完带着小白继续往前走。
她很有自知之明,帮不了。
“庙主没杀你啊!我们从小到大的朋友,你这点事也不愿意帮我,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
沈沛儿生气地冲佟因的背影喊,想追上去时忽然被人一拽,扭头看正是她爹。
“李追玦居然没杀她?”沈从眯眼,忽而冷笑,“天无绝人之路,这个佟因对于李追玦还真是不一般,看来我命不该绝。”
沈沛儿从沈从眼里看出什么,一惊,再反应过来时,沈从已经一瘸一瘸抖着肉追佟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