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黎索性停下动作，换了个承重腿。

他站在一边观察楚寒，视线在楚寒白皙的颌角停留了一会儿，才不着痕迹地转向别的地方。

就在这时，钟黎忽然发现楚寒奇怪的喘息方式。楚寒用右手扼住脖子，每次的吐息都像是在争夺养分，有股难言的戾气。

但这样的怪异没持续多久，不到十分钟，楚寒的肢体动作就恢复了正常。

楚寒把混沌劈得瑟瑟发抖，在这样的背景下，慢条斯理地用左手接过长刀。

然后——缓缓笑了笑：“你觉得我可以通关吗？”

混沌嘶鸣一声，下一秒，楚寒的身影快得像虚影，几次落刀的瞬间，混沌又爆发一股脓液，溅在新雪上。

钟黎沉默一会儿，挑了挑眉，大步走过去，扬起右手的长刀，一手快准狠的斜劈，角度刁钻地隔开了混沌和楚寒。

他心有猜测呼之欲出，只待这个人停手。

楚寒缓缓抬起头，黑眸沉然，他看向钟梨的眼神很乱，于是他极快地偏眸：“……对不起。”

钟黎和全盛时期的混沌对决都不在怕的，应付一个半残的混沌绰绰有余，闪退混沌最后一击，将锋利的刀刃横在了它的脖子上。

混沌其实一开始看不出人形，在他和楚寒的连环砍劈之下，所有遮身的黑暗都被斩干净，只剩下似人非人的形状，身上随便一扯都是黏糊糊、恶心的脓液。

而现在，混沌只剩半个上身，细长的脖子也显现，钟黎没管混沌怎么痛呼，转头看着楚寒：“你怎么了？”

楚寒在他处理混沌的时候一直蹲着，捂住脸沉思。

听到钟黎的问话，他才抬起眼看过去：“不好意思，刚才情绪太激动，一时不查被‘另一个’夺了控制权。”

他的眼眸深得能攫取人的注意力，但他只是轻轻眨了几下眼，神情便恢复了初见的冷漠疏离：“如果待会他还出现……哦，他的标志是左手，我一般不喜欢用左手。”

混沌不安分地扭动。

钟黎把刀锋抵住混沌浑身上下唯一细嫩的脖子，言简意赅：“再动就别活了。”

楚寒低眸看混沌，说完了最后一个交代：“如果他出现，我不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不，是我周围所有活物的生命安全。”

他神情里有一种奇异的吊诡，让人初看不觉得什么，看着看着却发现，森冷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

钟黎微微勾起唇角：“没关系。”

他看着楚寒，像在看远归的旅人。

“我等了你很久。”

楚寒诧异挑眉，但钟黎很快把话题转向混沌：“这个你觉得怎么处理？”

楚寒蹲下身，视线与混沌齐平，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看得混沌却像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混沌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刚才狠厉的刀法，瑟瑟发抖。它一抖，身上的脓液就越流越多，楚寒掩鼻，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楚寒：“怎么通关？”

混沌刚要开口，就被他捏住下巴，混沌从有自己意识到现在，第一次感受到寒冷的滋味。

寒冷与绝望都是来源于面前这个男人。

楚寒眼角像淬了毒般森寒。

他轻声又问了一遍：“怎么通关？”

混沌身上的颜色从灰黑变成红黑色，黑色中又透出一点诡异的蓝色。它‘呼哧呼哧’喘气，断断续续地说：“还没有开始……每个人的开始关卡都不一样……你们两个的初关卡是不一样的。”

又是选择？这个世界究竟有多自主的意识，对于每一个入选的‘灵魂’都要选择，给他们安排不一样的路线？

楚寒内心探究，多有考量，但是他面上一点不露，神情反而更加冷漠。

钟黎站在他身后，问混沌：“接下来怎么走？”

混沌嘶鸣着，好像还有未尽之言，但在下一秒。

在这个冰冷的雪地中，钟黎和楚寒都没反应过来，就地化成了一滩黑水。

一阵飓风贴地刮了过来，钟黎眼疾手快地拉住楚寒，把他带到台阶处避开了风头。

黑水与白雪被风吹散，只剩下漆黑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楚寒盯着半空的诡异图标，沉默着扬起手上的长刀。

“通关了。”钟黎听见楚寒说。

神明游戏开始了。

·

灯塔是混沌的说法，楚寒和钟黎在祭台后面找到了一盏灯，灯火细弱，好像呼吸都能把它吹熄。

楚寒轻轻拢起那盏灯火，灯火在他们气息靠近的时候瞬间熄灭，只余下细细的烟，在半空里编织出一张巨大的地图。

地图只存在了五秒，即刻消散。

然后烟化成几行小字。